“每次我来先生都让我弹,弹了这么多年您都听不腻吗?”
“有些事情,重复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希尔先生愉悦地笑了一声,朝安思远挥了挥手。
“你继续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我都快一个月没弹了,怎么可能有进步啊!”
安思远虽然嘴上嘀咕,但手底的动作还是没停。优雅的乐曲像玫瑰色的长河 ,从琴键底下缓缓流了出来,芬香随着阳光一起散在四处。
望着安详的希尔先生,他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虽然先生没跟他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但安思远冥冥之中总能或多或少地猜到一些。
希尔先生应该有个很早就过世的爱人,他的爱人很喜欢听、或者喜欢弹这首曲子。
但安思远八岁的时候就没见过他的爱人,现在应该过世有二十余年了。
而且希尔先生的床头上似乎放着他与爱人的合照,只不过从来没让安思远看过……
“今天……咳咳……真是个好天气。”
希尔先生安静地看着窗外,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安思远赶紧把床头那杯水递给了他。
“看着太阳,心情……会变得愉快……”他微笑着示意安思远不用慌张。
“以后如果发生了难过的事……就看看太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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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把车停在了医院附近的停车场,慢步走了进去。
门诊部虽然是一副人山人海的嘈杂景象,住院部却贴心地为病人选了一个清幽地方,用一小块竹林将两栋楼给隔开了。
楼后面也不是马路,而是一个学校,平日里学生们都在上课,除了跑操的时候声音大了点,其余时间都安静得很。
他看了看表,乘电梯上了八楼。
楼道里的景象却与大厅的空旷大相径庭€€€€
原本不大宽敞的走道里摆满了病床,远远望不到头。床上塞满了病人,他们的家人和护工就只能坐在一旁的塑料小板凳看护,累了就把头搁在床的边缘休息。
消毒水的气味、间歇的咳嗽声、呕吐物的怪味、手机视频播放的噪声……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适。
安陆回头看了一眼明媚的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正是春天,万物生长的依始,有些生命却不得不凋零。
病房里的条件要比外面好得多。
安陆推开门,看见本该跟着文协在外地开会的安寄鸿,此刻正孤身坐在床上,望着窗不知在想什么。
床头放着老人随身携带的小型收音机,正孤独地唱着一段词曲:
“削发为尼实可怜,
禅灯一盏伴奴眠。
光阴易过催人老,
辜负青春美少年。”
“隔壁床的王大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