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曹南宗才不喜欢对人说这些,语言一经说出,难免折损内心的原意,不管是他的母亲,还是曾经的好友,他们都无法接受曹南宗的变化,那何必说出来徒增别人烦恼?何况这些原意,本就是一团胡乱的迷雾。
他从不求他人理解自己,人和人本就难以真正理解,只不过在这个水乳交融的良夜,曹南宗迫切地想和最亲密的人分享此时此刻的自己。
“不,我不是吓到,我是高兴,”夏归楚紧紧抱住他,“原来我在那么久以前,就走近你了,也有点遗憾,我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曹南宗笑道:“这才是你啊。艺术家只管创作,哪用管给别人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撼。”
他告诉夏归楚,那晚在神塔上帮夏归楚度过分化后,曹南宗在最后一层塔楼找到了最初的双修原典,书上清晰地写下为什么蓝萨尔十分重视性力,因为人在杏嗳顶峰时,浑然忘我,短暂地抵达了超脱的彼岸,自由放旷,与万物同一。
而这段话,恰与他刚才所见的夏归楚一一对照,那一刻曹南宗浑身过电,经历了难以言明的“感召”,就像禅宗的“顿悟”,好像一瞬间,那些曾经令他苦恼万分的谜团,突然变得像天上的明月般亮堂。
蓝萨尔从未否定人欲,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般坦然,后人在她的箴言上留下重重叠叠的掩饰,最终让她的话变得道貌岸然,面目模糊,现行的双修更是把自然生发的本性,变成不能对人言的隐秘规则。
诚然,承认性力只是第一步,但如果连第一步都充满矫饰,往后又有多少真实?
那一天,曹南宗借由夏归楚,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持明教,从那以后,他不再需要一门宗教来指导自己如何修行,他要孤身去寻找自己的路了。
“所以我和妈妈,和乔闻达分道扬镳,是必然的,我没办法向他们解释这些,他们大概只会觉得€€€€我疯了,”曹南宗自嘲地笑笑,“或者,色迷心窍?”
夏归楚听了,没羞没臊地大笑:“那我就是‘色迷心窍’那个色本人?这可真是赚大发了,我很荣幸!”
两个人笑作一团,像两条鱼缠绕在一起游荡,那些有关信仰、宗教、自我觉醒的沉重宏大的问题,都在爱人的欢笑里缓慢消融,变成空气里白檀香和白兰地混合的味道,随着黎明的到来,只剩一点萦绕心头的余味。
夏归楚其实挺想和曹南宗在泰北多住些日子,这里环境很像摩罗山,又没有迦那圣坛那种肃穆的氛围,轻松自在,实在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可行程已经定好,第二天就要回国,机票也买好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夏归楚穿衣服磨蹭很久,一条裤子要穿不穿的,唉声叹气,不见半点平时的潇洒。
“回去就要工作了啊,烦死了,”夏归楚和曹南宗抱怨说,“他们老说我是工作狂,冤枉死我,其实我是拍照狂,喜欢拍照,不是喜欢天天打卡工作。再说之前假结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网友骂我,我手机一关啥也不知道,但是老张还有那些甲方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不用担心,老张那边我和他谈过了,你被软禁是特殊情况,他能理解,至于其他甲方,”曹南宗想起那些落井下石的品牌,冷淡一笑,手扯住夏归楚的裤头顺势一提,“合作不愉快就扔掉。”
“嘶€€€€”曹南宗这一提,差点卡得夏归楚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没事吧?”曹南宗关切地凑上来摸索,“让我看看?”
“看屁,”夏归楚挥开曹南宗往下走的手,笑骂道,“本来早上就精神,你再看再摸,飞机就赶不上了。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说:“哎,老张现在也知道你就是喃喃了吧,你还找他谈,他得什么表情啊?”
曹南宗略一回忆,有点不太好意思:“大概斑秃又要加重了吧,不过我有补偿他的。”
“哎,回曼城之前,咱们替老张去圣坛拜下神主吧,他怎么这么倒霉,摊上我俩呢?”
曹南宗早习惯了夏归楚的胡说八道,干脆不理睬。
临走告别老师,夏归楚抱住何律同,发现她比上回见面瘦了许多,心里一酸,嘱咐老师要保重身体,何律同不以为然,说到这个岁数,再保养也就那样。
问起最近为什么没有再拍片,何律同大大方方说:“我老了,拍不动了。小夏,你还年轻,你要继续拍下去,不管别人骂你还是赞你,那都不重要,我活到这把年纪,悟到最重要的就是,创作欲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你要抓紧时间,拍你自己想拍的。”
听了这话,看着老师满头华发,夏归楚喉咙一哽,眼圈红了个透,用力点了点头:“老师,个展您一定要来啊。”
“嗯,”何律同拍拍夏归楚的背,小声在他耳边说,“你给南宗拍的照片,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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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低估了南南和阿楚的威力了,爆字数了哈哈哈哈……所以这周还有几章。
第71章 不死
回曼城之前,夏归楚真拉着曹南宗再去了一趟摩罗山。去圣坛给老张祈福是其一,夏归楚还补拍了神塔的照片,顺便想再见见云流,可惜她已经不在那儿,左梅英说教尊罚完乔闻达就离开圣坛,回曼城去了。
过了节庆日,迦那圣坛幽静许多,走在圣坛菩提树的绿荫下,耳畔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夹杂着冲鸣鸟叫的诵经声,听得人心里一片宁静。
教尊不在,月君不谋其职,但古老的圣坛仍然运转自如,孔雀、白象在围栏里闲庭信步,庭院里立着18 个形态各异的女神石像,个个栩栩如生,洁净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