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五十分钟。”
季岸:“十五分钟。”
沈忱:“四十五分钟。”
季岸:“五分钟。”
“???”沈忱瞪着他,“什么玩意儿,怎么越讲越回去了?……我真走不动了,你不让我休息半小时,你就做好准备把我和她一起扛上去……”
季岸点头:“OK,半小时。”
沈忱想再争取争取,但男人把树枝插在泥土里,转身就走,不给询问的机会。不一会儿,男人抓着好些小树枝回来,一根根折断了堆起来,再拿那根临时火把点火。没有引燃用的干叶子、干草,引火引得特别慢;沈忱就看着男人耐心十足的动作,呼吸慢慢舒缓了下来。
这一夜真的太刺激了,跌宕起伏的。
沈忱的体力空了,脑袋也空了,他盯着火苗忽明忽暗,突然间冒出一句喃喃自语:“你那天到底为什么吐了,我想不明白……”
男人不明所以,垂着眼专心点火:“因为喝了酒。”
“不是那天,”沈忱挪开了视线,看向夜空;他摸出烟来,话仍说得含糊不清,“是那天……”
换个人大概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季岸听得懂。
季岸这才看向他,淡淡说:“那天我打车过去的。”
“……打车怎么了?”
“我晕车,所以吐了。”
“那你平时都不坐车啊?”
话说到这儿,火堆终于点起来了。季岸把他那根“命中注定”的树枝踩灭,好好地收到一旁:“我骑单车。”
“那那天怎么不骑单车。”
“因为怕赶不及,”季岸说,“怕散场。”
第二十四章 我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沈忱以为这句“怕散场”背后,是季岸珍视他的含义。
他们之间确实有过一段“蜜月期”,就是在那次运动会,季岸每天都抓着他去操场跑圈练习,他们在运动会上拿到最后一名之后。
具体的事情,在这十年的各自生活里早淡忘了,但有天下午,季岸陪他去吃冰激凌的事他还记着。
那是家新开业的甜品店,卖看起来很好吃且第二杯半价的冰激凌。第二杯半价这种事,就是即便沈忱每个月的零花钱比一般同学的生活费多几倍,他仍然会觉得按原价买了独一杯是血亏。他在操场上跑得快昏迷的时候,季岸以“再跑一圈我就陪你去吃冰激凌”为奖励,半哄着他再跑了一圈。
于是在夕阳把天染成粉橘的夏末,沈忱如愿以偿地和季岸吃到了第二杯半价的冰激凌。
“我讨厌你,是因为你嘴巴很贱;你嘴巴不贱的时候我其实觉得你人还不错,品味也……品味也挺不错的。你讨厌我是为什么啊?”
他们肩并肩地走在河堤上,沈忱这么问过。
那时季岸说的是,“也没有很讨厌,一般讨厌”。
“一般讨厌是什么意思”,他追问。
“一般讨厌就是一般讨厌的意思,不那么讨厌,也不是不讨厌;没有很讨厌,但大概确实是讨厌的。”季岸的回答像绕口令似的,沈忱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他再追问,季岸却不回答了,转而看似随意地拉走了话题,问起他那支乐队的新专辑听了没有。
沈忱总是很容易被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带跑,从小就这样;事后想起来,季岸仿佛有什么想说的又不想说,才玩这种小花招,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有些事、有些话、有些问题,只有在特定的那一秒可以顺畅地说出口。
后来直至沈忱转学离开,他也没再找到新的一秒,可以问“一般讨厌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