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灵秀在走出小路之后的停车空地找到了雁行。
雁行把他的手拍掉:“离家出走的未成年人没有选音乐的权力。”
他以前的头发并不这样,发型师说是长发没有好好保养发质变软了,絮絮叨叨地让他做什么“护理”,被侯灵秀吼了“能剪剪不剪退钱”才作罢。
刚剪短的头发也并没有像他理想的那样不服输地立起来,而是腌菜似的打着小卷。
看到他们进门,一个民警迎上来,把两人领到专门的小房间里。
他在寄宿学校学会的这种脱衣方式,因为会把领口扯大还有把衣服弄得皱巴巴经常被骂,但越是被骂他就越不想改正。
“我自己来,你帮我把轮椅放到后面去。”
“我只答应不送你回去。”雁行发动汽车,“告不告诉你爸妈要看你表现€€€€安全带。”
“穿成你现在这样会被当成自首,而不是报案。”雁行说。
雁行不疾不徐地在面板上按了几下,节奏复杂的爵士乐从音响中流出。
Captain趴在客厅的地毯上,教父则被关在玻璃门外面,正在用嘴撕扯一个新的玩偶,类似这样丧生的小东西院子里还有一堆。
侯灵秀一边想着我就不系把你分扣没,一边泄愤似的用力把带子拉下来扣好,然后弯腰去按车上音响。
侯灵秀穿好衣服又磨蹭了一会,从行李箱里掏出8顶不同花色的棒球帽,等他选好一顶合适的出来,雁行已经不在房子里了。
侯灵秀不屑道:“老土。”
门背后的穿衣镜里映出少年精瘦的躯体,因为缺乏锻炼显得苍白而又干柴,用力鼓起的肌肉像热烘烘的蛋挞上冒出的小泡,一按就瘪,和自己想象中有震慑力的骇人形象相去甚远。
只见他正勉强地撑着车门站起来,一点点地靠手臂的支撑把自己转移到驾驶座上。
雁行奇怪地看着侯灵秀。
刚剪完短发还不适应的少年下意识地挠着脖子,不以为意道:“他们的领号机上有问是否是老人、残疾人,我就选了。”
雁行不理他,转动旋钮,把声音开到最大。侯灵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雁行挑起眉:“那是问你是否需要特殊帮助的意思。”
民警示意他们坐下。
桌子前的两把椅子被撤走了一把,给雁行留出空间。
“同志您好,”他推动轮椅上前,“我弟被人网上诱拐了。”
民警抽出一张表格:“描述一下具体情况。”
侯灵秀走过去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黑着脸不说话。€€€€€€€€雁行揽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压下来,贴着耳边威胁:“说,不然我马上叫你妈过来。”
在民警和雁行的双重压迫中,侯灵秀终于勉为其难地开了口:“网吧里……”
“等等,”民警说,“帽子摘下来,记录仪要录像。”
侯灵秀摘掉帽子,无奈地抓了一把头发。
“我是离家出走的。”
这个想法从酝酿到实施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
暑假放假当天中午,侯灵秀提着行李在校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才从母亲的朋友圈得知她根本没打算来接他。
“那我放假去哪?睡大街?”他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大吼。
“我们给你报了一个暑期班,是食宿全包的,今天下午报到,一会地址发你,你自己打个车过去,记得要发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