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在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里,从未有过这样叛经离道的行为。
他的理智在反复告诫他,这样风险太大了,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时的刺激完全不考虑怎么收场。
但与此同时,心底却冒出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在问€€€€去他妈的风险,我为什么不能放纵一次?
他和秦奂通着话,简思辰的来电不停地出现在屏幕上方,即使被占着线,仍然锲而不舍。
宁策思考了五秒钟,极其冷静地挂断了他的电话,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然后告诉秦奂:
“等我五分钟,我现在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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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奂订的私人影院就在离宁策家不远的街上,预约的是单独的场次,观众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也是在这里,宁策终于看到了那部被不同的人耳提面命多次的新电影。
影片开场前,秦奂去柜台买了一桶爆米花€€€€这现在已经是他看电影时的下意识习惯了,放在两人中间,然后提前给宁策打预防针:
“就是一部典型的商业片,别抱太大的期待。”
宁策瞥了一眼那个红底白条,看着十分喜庆的圆桶,隐约笑了声:“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你是。”秦奂半开玩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所以你来批评指正。”
宁策轻轻一哂,没有对他的话做评价。
正如秦奂所说的,他参演的第二部电影是一部典型的商业片,没什么高深的立意和复杂的剪辑手法,连情节都算不上叫人眼前一亮。前半段的故事铺垫之后,后期就开始频繁地制造冲突和煽情。
秦奂本来以为他老师会看不上这样的片子,电影放映到一半,视线就有意无意地往他那边瞟,结果被宁策抓了个正着。
“看我干什么?”
宁策的目光仍在荧幕上,神情是难得的闲适,一手支着头,轻飘飘地问他。
秦奂想了想,诚实道:“我以为你会看不下去这种爆米花片。”
宁策听了,挑了下眉梢:“那你以为我以前的春节档是怎么过的?”
秦奂:“……”
可以,这句反问实在是很有宁策的作风,不知道有多少春节档电影因此无辜躺枪。
故事继续一帧一帧地播放,荧幕的光影在放映室里无序地明暗交叠。
半晌没听到他说话,宁策看着影片中男女主角在雪中相拥的场景,不太明显地勾了一下唇角:“艺术又不是只有阳春白雪的东西。”
“一部片子,只要能讨大众喜欢了,就不算没有意义。”
比如今天的平安夜,明天的圣诞节。有人从影院出来,能在门口与伴侣和亲友相视一笑,那电影就发挥了它的作用了。
秦奂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怔忪之余,倒不觉得多么意外。
他顿了一下,又半开玩笑道:“那你觉得,我在这部戏里演的角色怎么样呢。”
他这厢话音刚落,宁策一掀眼皮子,瞬间识破了他的意图:“想我夸你?那可能有点难。”
在电影里演成什么样,秦奂心里有数,这么问也只是想听他多说几句,于是温顺地凑过去,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那点心思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宁策纵容地当做看不出来,随意道:“不同剧本里,不同角色的立体度都不一样,给演员发挥的空间也有多有少。”
“像这样的商业片,让你翻出花儿来,你能演成什么样。”
他总结道:“高度在那里,就算够到了天花板,可能还比不上人家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