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浔却像是抓了什么契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你以为我在威胁你,还是在危言耸听?不,闻少董,这是江老师亲口说的。”
闻傅登时克制不住地回过头。
高浔有一种疯了似得得意,“这场戏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字,都是江老师亲笔写的,我原先不懂,一个光环加身名利双收的影帝,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能写出这种疼得恶心的东西,但我现在懂了。”
他手竟然攥的闻傅胳膊有些疼,“闻少董,那天改完戏之后,江老师一个人在窗边沉默了很久,直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抬头,问了导演一句话。你猜,他问了什么。”
闻傅手背青筋乍起,骨节被崩得分明可见。
事实上,从林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头就笼罩着一股不敢直面的恐惧和不安,起初只有一点,后来随着林奚在他身边越久,越自然,这股恐惧和不安就越严重,那是他不敢看,也不敢问的东西,所以只敢苟延残喘,自欺欺人,而直到这一刻,那恐惧被轰然一下放到了最大€€€€
几句话从他耳边轻轻飘了过去。
耳膜嗡鸣作响。
一股钝痛霎时摄取了他的心脏,然后瞬间传递到他的掌心和指尖,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少爷。”Owin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搀住他,看向高浔的眼神再不向之前那般客气。
闻傅仿佛在真空中立了几秒,然后缓缓站直,理了理衣服,置若罔闻地回了片场,如果不是他脚下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看上去就与平时无异。
高浔整个人愣在原地,怎么会,他居然还肯进去,疯子,这人绝对是个疯子!
“闻傅!”他眼里满是怨愤和恶毒,“就算他愿意跟你上床,愿意留你在身边,甚至能重新爱你,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你!永远都不会,你们决不会有结果!”
他就像一个失智的疯子,眼睛瞪得老大,喘着粗气,死死看着那背影坚定地消失在片场大门。
半分钟后,他神色恍惚地想要跟进去的时候,Owin拦住了他。
“干什么!”高浔惊慌瞪向他,“我是这个剧组的演员,我还要回去拍戏,让开。”
Owin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目光平和地森冷。
“你想干什么……”高浔后背开始隐隐发寒,他突然有种极其恐怖的预感,一把挥开Owin的手,后退两步慌乱道:“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他们的视频,江岁寒,和你们闻家少董,但凡你敢对我……”
“哦,”Owin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依旧温和有礼,但目光却不动声色的阴寒了下去。
高浔被他这一声打断,不知他什么意思,直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叫他瞬间毛骨悚然,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瘫软在地€€€€€€
只听Owin温和有礼地问他道:“那么,是哪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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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里,闻傅和高浔的身影都离开快五分钟了,小安还恍惚地僵坐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直到前方传来一声严厉的“卡”,才把他惊醒。
“卡,卡卡。停一下,卫窠。”
骆时抱臂站在摄影机右后侧,紧皱的眉头上满是不能理解,“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表演区里,卫窠被林奚压在赌桌上,跟一堆高叠的筹码挤在一起,手紧紧拉着林奚的袖子,看着惊慌可怜。
方既白坐在导演椅里,虽然没开口,但眼底的不满半点也不比骆时少。
情绪不对劲,简直一遍比一遍更差。
不怪骆时这小子生气,今早一来,卫窠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跟平时判若两人,之前卡着不过的感情戏,今天就像被魂穿了一样茅塞顿开,连工作人员都开玩笑说这许樵€€终于有魂了。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抱着极大希望期待接下来的这一场高潮戏份的时候,他却好像落进了另一个窠臼。
如果说昨天高浔是戒备感太强,那卫窠就完全相反,他的眼神太爱娄危了,连恐慌都变得虚假。
尽管骆时说过,许樵€€到死都是爱着娄危的,可这种爱首先要是自然的,是需要跟着剧情变化增减的。
就像眼下这一场,许樵€€被自己最信任的爱人亲手抛弃背叛,甚至为了功成名就不惜让他去死,这样的时刻,什么恳求可怜统统不该有,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唯一的反应,只该是恐惧,面对死亡的唯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