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行程安排发给了他。
六月份进组,他们要在奥城呆至少一个月,除了研读剧本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泡在赌场。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办。林奚看了下日历,跟骆时告了一周假。骆时没有为难他,跟他约好时间奥城见,只是晚上跟方既白吃饭的时候说起,他多问了几句。
“去外地?”方既白筷子停了一下。这两年林奚除了国外演出就是跟着他的团队base海市,鲜少有需要去外地的私事。
“嗯,”林奚吃着他夹过来的虾,淡淡道:“后天清明,我想回港一趟。”
方既白一拍脑袋,“抱歉,忙忘了。港城那边我叫人提前准备,明天我有个会,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都可以启程,你定时间,我来安排。”
姜淑曼过世的这两年,林奚忙得马不停蹄,但每年一定会回港两次,一次春节,一次清明。方既白知道他这个习惯,之前要帮他安排,却都被林奚婉拒,他素来不爱勉强别人,所以作罢,只是这次,他想自己有资格陪他一起去。
听他要陪自己过去,林奚下意识就要拒绝,方既白的时间都是按分秒来算,花在这些小事上叫他消受不起,“不用,只是扫墓而已,何况也呆不了多久,没几天就得去奥城,你别耽误公事。”
方既白缓缓放下筷子,面上看不出喜怒,抱起臂,“江老师。”
“嗯?”林奚一愣。
方既白好整以暇望着他,“我是你什么人。”
林奚握着筷子,没反应过来,方既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虾,“我在追你,江先生,麻烦你时刻铭记一下,不然我也很有挫败感。好歹也是在人前认过我准男朋友身份,这么转头就忘说不过去吧。”
他总是能很坦然地把这些话说出来,林奚却多少有些窘迫,想不出什么话来分辨,方既白笑着又把话接过去。“所以,陪你回家扫墓不是我这个准男朋友该做的么,什么叫麻烦,你是不是对我太见外了。”
林奚顿了顿,“知道了。”
他这么听话,方既白却忽然有些不想放过他。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也算缓步升温,虽然不激烈,也不越界,但他能感觉到林奚在努力接受他。人总是贪心,一旦尝到甜头,就忍不住想吃到整块糖,比如现在,他淡淡看着林奚,微微眯起眼,“知道什么了,江老师,说给我听。”
林奚没想到这一问,手里的虾咬了一半停住,“什么……”
“你说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告诉我。”方既白言语温吞地咄咄逼他,“我想听你亲口说。”
方既白无疑是一个聪明人,他们相处的所有时间,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舒适距离,偶尔会有暧昧的擦边,但不叫人厌恶。都是成年人,林奚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想玩什么欲擒故纵,其实他原本想,如果就能这样温温和和的水到渠成,那样最好,但此刻,被他这样突然的冒进逼到墙角。林奚有寸许的慌乱,好在很快又缓过劲。
既然已经决定努力接受,那就没必要闪躲,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林奚渐渐镇定下来,脸色却有些发红,“知道了,你不一样,以后我会习惯多麻烦你。”
方既白笑意渐盛,眸子却暗了些,某个颓败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晃过去,心里忽然冒过一个低俗幼稚的恶劣念头,想要被比较,想要压过谁。
方既白低声道:“不止。江老师,我还是唯一能站在你身边的人,唯一能陪你回家,陪你去见母亲的人,是么。”
这番话说得莫名有些压迫感。不知道怎么,闻傅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林奚忽然想起他从前陪在姜淑曼病床前温声说话的样子,那时候他们已经闹得无话可说,自己对他视而不见,无论给他什么脸色,闻傅都是好脾气的接着,然后低声哄他,期盼他能给些回应,但最终都是黯然转头。
林奚言语微滞。
方既白像是瞬间就抓住了他眼底的出神,他极具侵略性地倾身过去,用拇指蹭了一下林奚的手背,叫他回神,又盯着他的眼睛,不叫他闪躲,重重问了一次,“林奚,是么。”
而他的眼神却像是分明写着,林奚,你在想谁。
林奚被他手烫的轻颤,随即垂下眼睛,把不该有的人强行清出去,然后回答他:“是。”
是,现在只有眼前的人可以,没有别人,他也不该、不能再想其他人。
终于心满意足,又或是心脏落地。方既白身上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他俊朗的眼睛挑起来,带着几缕随意的倜傥,对林奚说:“我很高兴。江老师,我觉得我快走到你心里了。”
所幸这话并不需要林奚回答,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那怀愧疚。
之后的时间,方既白没有再提什么叫他难接口的话,如以往一样,跟他聊新电影,聊骆时的拍摄风格,聊人物感觉的把握,最后说有空会常去探班。
林奚听着,适时回几句。晚饭之后,方既白送他回家,在门口,笑着问林奚是不是应该像偶像剧那样请他进去喝杯茶,林奚礼貌地说时间太晚,他也不恼,自然地揉了揉林奚的头发,叮嘱他好好休息,回港的事他会尽快安排,然后就离开了,却没注意到他身后,林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终于松了口气。
回港的飞机安排在后天一早。
落地的时候港城冒着小雨,从机场出来,就有安排好的车辆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