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甜甜最烦他哥每次说话都要人猜,说话说一半,“诶呀你能不能说清楚啊!”
方既白又落了两笔灰白在那少年的眼睛上,“说明,朋友也是有界限的。在他心里,这件事上,你们俩就应该止步于此。我们现在做得这些,或许已经过界了。”
方甜甜当场觉得她哥就是个无情无欲的雕塑,大怒道:“方既白!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他已经那么可怜了,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他没帮忙?
方既白眉头一挑,用画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你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啊啊啊!!!你欺负人!”方既甜坐地上抱着他哥的大腿嚎啕撒泼,“反正你帮都帮了,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方既白挣扎了几下甩不开她,无奈道:“你是不是又胖了。”
“呜……!”
眼看真要把她逗哭,方既白终于放下笔,“你想好人做到底,方甜甜,哪里是个底。把人救出来,好,然后呢?得罪闻家,再帮他救母亲?帮他找工作?把他捧红?就算这些都可以,多红算红?”
他淡淡说,“你看,这件事根本没个底。何况,你怎么知道别人想离开。”
方甜甜蓦然愣住,“不可能,姓闻的那么对他,他怎么可能还舍不得!”
方既白扫了廖在野一眼,发现后者也是紧紧皱着眉头,眼里是友情之上的紧张和失落。
他淡淡转过身,“有什么不可能。人做事总喜欢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很多时候,这个理由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时间久了,就会连自己也骗过去。”
方甜甜听不太懂,廖在野却沉默片刻,道:“你是说,他还是没放下。”
如果真得放下的果断,他除夕夜拨过去的电话就不会被挂断。就像想逃命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天助自助者,他从不会主动去拉一个溺水却不愿意伸手的人,毕竟,如果别人所求不是获救,而是死在水里呢。方既白没回答,只说:“你无法判断,你伸出去的手是拉了别人一把,还是推了别人一下。”
方甜甜睁大了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消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坚定地认为自己哥哥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一定是懒得帮她才说这么多!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哼!胆小鬼!你就跟你的破画过一辈子吧!我不想理你了!”
廖在野怕她一激动干出什么过分的事,只能起来跟上去,但离开之前,他转头,对画架前的方既白说:“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有一个问题。”
他说:“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是插了手。”
办法是方既白想得,那一叠文件也是他亲手一个字一个字描出来,两百多页的文件,不是只有一个信息页,那一页之后的几十页里,方既白用了同样的办法,把各处医生诊疗的情况也写了进去。费得功夫不在少数。
方既白手一顿。
廖在野定然看着他,“甜甜没错,你也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理性。”
说罢转头出去。
没多久,管家永叔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说:“少爷啊,甜甜说要用直升机,我看了一下地址,是港城闻家的坐标,这会儿闹得不停啊。”
方既白正在洗笔刷,听见之后头也没抬,“不给她。”
“我也说嘛,”永叔擦擦汗,“咱们跟闻家没什么来往,贸然过去,弄不好叫航空给拦下来,我去叫人散了。”
“不,”方既白却拦住他,“叫飞行员待命一周,别声张。父亲要问,行程报我的名字。”
方既白放下东西,看了看没有半点响动的手机,揣进兜里,“接个朋友。”
€€
伯尔克总院,重症院监护室里,费南德看着心率检测仪,低头在病历上写了几笔,面色几乎没有太大转变,“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推了推眼镜,“综合诊疗来看,并不是化疗无效,是病人换了诊疗环境后出现的水土不服。这种症状并不少见,如果能调整过来最好,如果受影响太大,恐怕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后续我会跟进化疗情况,希望家属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他并非伯尔克本地人,英语被他讲得带了些口音,也许是这样,让他的话听着有些刺耳。
闻傅穿着厚重的隔离服,坐在病床前面,用一口流利纯正的伦敦腔疲惫回他:“准备什么。”他眼神沉暗的吓人,“药物、设备、技术,你缺什么,尽管提。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