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连失落都不敢。
闻傅抱着他,沉沉闭上眼,整个人沉进暗无天日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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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奚醒来的时候,闻傅已经不在床边了。
他住进水湾已经十天,闻傅并不总是每天都在,平均两天就有一晚不回来。毕竟他有偌大的公司要顾,不像自己,是个无业游民。
Kors照例准备好了早餐,都是按他口味做得,只是林奚的饭量实在是少的可怜,比最早来的时候还要少,一份西餐式例汤,他连一半都喝不掉,基本两口就饱,愁得主厨每天对着自己的五星厨师证明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今天也一样,奶油蘑菇汤,酥皮烤得刚刚好,香味浓郁却不腻,林奚也只是喝了两口就放了勺子,一边的餐包更是直接没动。
Kors看得摇头,二十岁的男孩本该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多少都不过分,这么点饭量,就仿佛吃饭不是一种需要,而是一种煎熬,是为了吃饭而吃饭,身体迟早会垮。
他想方设法劝人多吃,但林奚却还是拒绝,淡声道:“谢谢,我不用工作,很难消化。”
Kors知道今天本该是他复工的第一天,所以默契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林奚也没表示出遗憾,事实上,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他现在连情绪都少的可怜。
Kors原以为他被这样困在这里会崩溃疯狂,不能出去、没有工作、不能电话、连接网络的设备都统统不许碰,唯一与外界有的微弱联系,就是每两天跟他母亲的一通视频。
这种事情,放在别的人身上恐怕要报警,所以他原本做好了应对狂风暴雨般的愤怒的准备,提前把一些之前的摆件都收了起来,却没想到,林奚自然平静的叫人害怕。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人多少还是看得深些,他有些悲哀发现,自己从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身上居然看到一种行将就木的衰败感,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会出什么事。
也不是没劝过自家少爷,“这样下去,他的心理状态恐怕会越来越差。不如放他走。”
但闻傅只是站在二楼阳台,看着林奚坐在花园旁边的地上,对着几株玫瑰发呆,然后眸子沉暗地说:“安置个秋千在那。”
林奚擦了手,起身,上楼前回头,问Kors,“今天可以跟我妈妈视频吗,我昨晚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Kors低头道:“明天可以。”
林奚没再多说,上楼休息。
Kors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这宅的事物是越来越难管了。他叮嘱女佣,叫等一下再多送几趟点心上去,说话间,兜里电话响起来,他带上半扇圆片老花镜,看清来电后,走到门外去接。
“少爷。”
闻傅的声音透着烦躁和疲惫,“今日如何?”
Kors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没有人影,照例回答:“胃口更差,早餐几乎没进。”
对面明显地停顿了一下,Kors便又接着说:“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好好照看,您行程还顺利吗?是否安排返程飞机?”
闻傅像是狠狠靠倒在什么东西上,像是车的座位,又像是墙面,虚脱般地说:“推迟两天。公司有事先交副总看,压不过的转邮件给我。”
“姜女士状况有恙?”Kors问道。
林奚不知道,其实闻傅每隔两天的彻夜不归,都是因为飞了伯尔克。而他每两天的视频电话,也刚好都是闻傅回宅的那一天打。
姜淑曼的情况一开始闻傅就知道的比林奚清楚,刚转入私人医院的第一次会诊过后,专家就明确表示过必须尽快转院,尽管做了两次手术,但并没有遏制住病情恶化,从片子上来看,癌细胞已经初显扩散。
闻傅当时没说别的,只让他们尽最大能力治,一边通过各种办法联系转院,好容易才联系到费南德医生,只是瞒着林奚。
起初是怕他担心,后来则是私心更甚。
费南德在看片子的时候就明确表露了不乐观,保守治疗时间太长,国内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的眼界也有很大限制,再加上病人刻意隐瞒,最好的治疗时间已经错过太久。
“恐怕化疗也只是拖延时间。”费南德说。
闻傅听到的时候,或许没有人信,但他比林奚还要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