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两个人都是一诧,阿肖深夜赶来,看见老板的脸色极差,估计是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此刻也不好多话。
他从二十岁就开始给闻傅做司机,如今已经整整十年,对闻傅的脾气也能摸透七八分。知道老板对最近这个小玩物格外上心,否则不会半夜抛下正事还赶来这里一趟。但说到底,喜欢是有的,爱恐怕算不上,所以他只把车速放慢了点,等老板指示。
所幸,等了几秒,后车座传来一句,“停车。”
阿肖松一口气,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林奚气喘吁吁赶过来,扒在闻傅车窗上,头发凌乱极了。
闻傅没动,也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林奚跟他对视片刻,先开了口,但听上去牛头不对马嘴,“我接到新通告了,下个月。”
果然,闻傅眉头拧得更深。林奚又说:“我养了很多玫瑰在花园里,你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吗,好像已经长了花苞。”
他跑得太急,好像还摔了一跤,赤着脚,身上有点脏,手侧面还擦破了点皮,那样子十分狼狈,“书房的书我都读不懂,我买了一些新书放进去了,你发现了吗,是不是风格不搭。”
他眼底分明压着太多难过,但漆黑的眼眸在夜里竟然亮得惊人,这副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忽然就轰开夜色闯进了闻傅心里,不明原因。
万宝路无人问津,自己静悄悄地疯狂燃烧大半。
还没回应。
林奚强撑着,几乎说不下去,“我给窗帘换了颜色,是罗马灰……”
燃尽的烟头终于不堪重负,“砰”地一头栽到,直直坠了下去,砸在了林奚的手背上,泯灭的火星猛地涌溅四散。
“上来。”闻傅开了口。
他眼底有什么东西变了,林奚愣了愣,却看懂了,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仿佛终于找到了敢发泄的时机。
他扶着车窗的手渐渐发颤,低下头,眼底湿了一片,再没有那些故作姿态的废话,也不用强迫自己委屈和遗忘,终于哭了出来。
闻傅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疼。
他打开车门,亲手把人打横抱了上来,放进自己怀里,任由他越哭越凶。
阿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下车,但接着听闻傅道:“回水湾。”
阿肖蓦地惊住,水湾别墅,港城顶级富人区,并非有钱就能进得去,那是闻家两代人的老宅,尽管现在闻傅父母亲不跟他一起住,但那里的意喻绝对不同。从前无论在外面怎么玩,闻傅从没有把人带回过水湾别墅,阿肖大着胆子,确认似得从后视镜里看了老板一眼,发现他头也没抬,拿着口袋巾在给怀里的人擦手。
车灯亮起,迈巴赫平稳上路。
他的睡袍都跑乱了,闻傅帮他整理好,然后用掌心包住他的脚,冰凉冰凉的,还粘了石子,林奚吓得缩了一下,哭腔还没好,“脏……”
闻傅却没说话,用掌心抹掉他的脚低的脏污,“不怕了,是我的错。”
经久的,那扇厚重沉闷的石门终于被他敲开了一道缝隙,声音振聋发聩,回响声轰鸣不止。
“你……”林奚看着他,仿佛失去了刚才说话的能力。
好在也不用他说,闻傅温温地吻上他,用唇舌搅弄上他的唇舌,是安抚,也是用情人间的方式说给他听,“乖,我也喜欢你。”
唇舌放开他,闻傅把人面对面架在自己膝盖,半笑半哄:“不是要拍拖么,怎么哭了。”
林奚怔怔看着他片刻,扑过去趴在他肩上,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无声抽泣起来,“你吓我。”
他这一口咬得凶狠,完全就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
闻傅不觉得疼,心甘受着,顺着他的脑袋一下下摸,“是我错,以后不会。”
“你每次生气都摔门就走!”
“没摔门。”闻傅低声辩解,“……好,以后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