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扬声音淡淡的,但不知为何,却总有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你能做到的。”
阮秋捏住那几枚薄薄的游戏币,心里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霍扬。
不……我做不到的。
阮秋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这一点。
他做不到太多事。小时候的他聪颖可爱,母亲在屋里奋笔疾书埋头实验,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刚刚识字的阮秋就已经能熟练地接起老式电话,然后便敲一敲正在工作的母亲的门,将来客的姓名和来意都转达给母亲。
那是他曾经最擅长的事情,可是直到那天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阮秋才知道,也许自己最擅长的其实是把自己擅长的事情搞砸。
他做不到。
什么做不到了。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他的心里从一开始的怀疑和辩解,都最后的默认,阮秋明白,他从前的自信只是上天送给他,让他短暂地体验的。时候到了,自然是要收回去的。
他只体会了那些快乐的日子十余年,上天便将那个如同太阳一般能带给自己快乐的天赋收回去了。
而且再也找不回来。
梦魇从这一刻突然爆发,阮秋的脸色惨白,扶着娃娃机慢慢地蹲下身去。
缠绕他数十年的噩梦如影随形,疼痛仿佛移情一般在身上纤毫毕现。阮秋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绞痛起来的心口,冷汗沾湿了额前的碎发,整个人似乎是被抽走了发条的木偶,僵硬般地要倒在地上。
“阮秋!”
霍扬立刻察觉到了阮秋的不对劲,在看到阮秋的手捂着的地方是左胸口,他从来神情不动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惧和愕然€€€€那个位置是心脏。
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想要拨打120,但不过只是自己扶抱住阮秋的片刻,对方却已经从刚才的迷蒙意识里突然苏醒,此时正涨红着脸,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推着自己,声音细如蚊讷:“可、可以扶我起来吗?”
霍扬马上把阮秋扶起来,但依然紧紧地锁着眉头。
他仔细地观察着阮秋的脸色和嘴唇的颜色,迟疑片刻又开口:“……你的病还没好吗?”
阮秋咳嗽了两声,他的脸上虽有红晕,但脸色依然很苍白,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的虚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一般。
他似乎面对霍扬的问题,似乎也迟疑了一下:“这、这个,应该不能算病。”
他又说道,“你、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霍扬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刻意平静的声音下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火,“三年前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会复发?”
“对、对不起。”
阮秋不想与霍扬再起争执,便选择了低下头直接道歉,但他逃避似的态度让霍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霍扬看着垂着脑袋的阮秋,呼吸稍稍有些不稳。他整了整衣领,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会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阮秋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想去。”
霍扬眉头紧皱:“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阮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肘意外碰到了后面的机器,掌心里的攥着的游戏币没有抓住,就这样投进去了一个。
“……”
阮秋看了一眼又开始自动播放起欢快BGM的娃娃机,太阳穴处不由得传来阵阵的疼痛,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你抓吧。”
霍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投的币,当然是你来抓。”
阮秋快速抬起眼睛看了霍扬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声音很低:“我、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