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疯心难救 海苔卷 2718 字 4个月前

余远洲连根薅起手边的杂草,一把甩到丁凯复的脑袋上:“丁凯复,你他妈损透腔了!!!”

草根带着湿泥,拍到丁凯复的太阳穴上,留下两条浓黑的印子。

“我有在改。“他面色灰白,眼睛红肿,狼狈地膝行了两步,“我做好人。我做了一年的好人了。每天都在做。”

余远洲摇头:“你的心都是黑的。你做好事,也不过是想换我跟你上床。你不是真心的。”

丁凯复张了张嘴,话没出来,眼泪先出来了。

“我心是黑的。”他微微仰头瞪起眼睛,不让眼泪流得太难看,“但里边儿淌出来的血是红的。就那么一点儿红,都拿来爱你。你告诉我怎么做吧。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余远洲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夜风拂起丁凯复的头发,他支棱在风里,单薄得不行。

余远洲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像是枪响。他好似听到身后模模糊糊的脆磬,当啷啷啷。

那是射穿他心脏的子弹掉到了地上。

曾经韩秋阳变了,他的心也就变了。如今余远洲变了,他这颗心,也跟着变了。

变本加厉。

爱上一个人的皮囊,爱随色衰。可若是爱上一个人的灵魂,爱与日增。

他心里有种笃定的直觉。不管余远洲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变心。哪怕老成棺材瓤子,哪怕胖成面粉袋子,哪怕烂成白骨架子。哪怕在奈何桥上,孟婆扯着他的脖领子,给他灌三大碗忘情水。

他也还是爱余远洲。这情刻在骨里,烂在命里!

让他放手。他做不到。没余远洲,他活不起。

“不行。”他的头好像很重,重到脖颈已经撑不住,“只有这个,不行。余远洲,我求你,只有这个不行。”

余远洲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唇抖了抖。

“我也求过你的。去年清明节那天,我也求过你。”

丁凯复眼睛蓦地瞪大,他扑过来一把抱住余远洲。

“远洲!远洲!!余远洲!!!”

他像个黑色的大塑料袋,里边儿全空了,就剩薄薄一层膜。挂在余远洲身上,在风里呼呼啦啦地响。

余远洲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片枯叶在悄悄碎裂:“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你把我弟弟打得满脸是血。你当着他的面儿侮辱我。你说要给我教训,让我出点血,疼一疼,长长记性。”

丁凯复彻底哭开了。他像个下不来台的小孩儿,口齿不清地呼唤着余远洲的名字,恳求一个最后的体面和赦免。

余远洲望着路对面人家的灯火,恍惚间看到了清明节那夜的宾馆。

“我长记性了。”他荒芜着眼睛,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不该和你斗的。从一开始,我就该离你远远的。我不该为了拖延时间去金鹿找你,我哪怕卖血卖肾,也该凑齐那两百万。我不该进银实地产,不该让你住到我家,不该对你心慈手软...”余远洲的话戛然而止,他狠叼住了下唇。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都化成了一声酸楚的呜咽。

这声憋哭的酸腔儿,钢刀一样,把丁凯复的胸腔捅了个对穿。

他抽噎着说道:“我很后悔。我爱你,我魔怔了。我怕你离开我,怕你不要我。这一年我一直在想,想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你。每天都在想,每天。我有认真在想,远洲,我很认真地在想。”

“我也一直在想。”余远洲吸着气,“我想为什么季同那种好人,要在监狱里受苦遭罪。而你这个王八蛋,却还能逍遥法外。”

丁凯复松开他,抓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你想我坐牢?我去,你会原谅我吗?你不是怕那姓乔的小子受气?我去罩他。那你能不能稍微原谅我一点?”

余远洲仰起头看天。灰蓝的天,卡着老海绵一样的脏云片。

又来了。丁凯复那个习惯交换的毛病又冒出来了。

余远洲忽然觉得无比心累,疲惫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