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吉瓦班*,”尹懿随手翻了翻,道,“他的曲风都偏冷调,而且讲究节制疏离,廖媛媛能走这种风格吗?”
“她对这些事情都……好像不太关注的样子,不能等着她来下决定了。艾吉瓦班的作品,跟你演奏会的风格比较接近,而且曲子短,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也少一些,我想来想去,这个大概是目前最把稳的选择了。”
尹懿瞥了一眼黄叶,她有经理人的职业习惯,很少会直接去评价一个乐手,尤其是在其他乐手的面前,会让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方面当然因为他们交情不错,但另一方面,大概也表示,这个廖媛媛是的确够难合作的了。
“后悔了?”尹懿随口问道。
“是有一点,”黄叶挫败叹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答应到我们乐团来,目的好像并不那么纯粹。”
没来由地,听到黄叶这句话,尹懿觉得心猛地一沉。
“为什么这么说?”他追问道。
“她好像……并不在乎我们安排她干什么,”因为尹懿平常很少关注这些事,黄叶开口时还显得有些犹豫,接收到对方眼神的鼓励,才大胆道,“好像这些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加入乐团到现在,她来乐团的次数可能不超过十次。”
尹懿听着,神情越来越凝重,黄叶说完以后好一会儿,他都没作声。就在黄叶几乎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的时候,尹懿才道:
“你记不记得,江梦回来的那天,廖媛媛说过,自己是为他来的?”
黄叶回忆起那天的场面,当时还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纯粹的不按常理出牌,现在却越想越觉得心惊。
江梦有些吃力地从理疗床上爬起来,腰部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地浑身颤抖,坐在床沿摇摇欲坠的,好像随时会倒下去,只要轻微的动作,都能让江梦疼得眼前发黑,但他咬着下唇,从始至终没发出半点声音。
于知意在旁边看得心焦,赶忙上前来扶住他。在寒凉的深秋,江梦贴身的T恤却已然被冷汗染了个透湿,现在,他的鬓角还带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江梦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与腰上剧烈的痛感形成对比的,是他腿上愈发明显的麻木,几乎要赶上当年刚刚受伤时的状态了。医生已经在收拾器械,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他,嘱咐道:
“如果特别疼,最好就卧床休息一两天。你现在这种情况,再久坐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二次损伤。”
于知意看向江梦,眼里写满了担忧,对方却勾勾嘴角,向她摇了摇头。
“最坏……可能是什么情况?”于知意心惊胆战地问道。
那医生指了指旁边的人骨模型,道:
“他腰椎的骨裂很难自愈,现在是靠钢针牵引,才能维持正常生活。但腰部压力大的时候,周围的骨骼都在和钢针相互磨损,反过来会扩大骨裂的创面,这样,要么是磨损达到极限,没办法再靠钢针牵引;要么是过程中神经损伤,两种可能性,都会影响他的基本行动能力。”
于知意正准备说什么,江梦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尹懿,江梦看了一眼,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
“不是说补觉吗,这么早就醒了?”尹懿在电话那头问道。
“被你吵醒的,挂了电话就继续睡。”
江梦的语气听上去稀松平常,于知意听着觉得,要不是自己在场知道实情,听他这样说,大概也会信以为真。
“下午我去你那儿,一起吃晚饭吧。”尹懿温声道。
江梦抱着电话,忽然觉得很委屈,他在心里和尹懿说了无数次,说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但对着电话另一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拒绝说:
“今天不要,我想自己呆着。明天吧,明天彩排完,就可以庆祝了。”
第40章 Op.9 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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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梦自己说完,不等尹懿的回答就掐掉了电话。
他不能再让这场对话继续下去,一部分是因为,持续加重的疼痛令他很难再维持正常的语气,继续聊下去,尹懿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异样的;另一部分,在这样的时候,尹懿那格外熨帖而温柔的声音,就像烫在了他心口上一样,灼热得让人无法忽略,每一寸的温暖都被烙上痛苦的印记。
挂了电话,江梦扫了一眼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于知意,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说道:
“走吧,我今天在家休息,明天上午再去彩排。”
于知意忙回过神来,拿上江梦的东西,扶着他慢慢往外挪。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江梦就算是弓着身子,尽可能不让腰部受力,每走一步都还是会疼得浑身发颤,不免忧心忡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