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等待医生赶到的过程中,尹懿一直抱着江梦。

其实理智告诉他,自己并不需要这样做,但像是一种安慰剂,他觉得唯有把人圈在怀里,才能确定江梦安然无恙似的。

这是尹懿第一次这样贴近地触碰到Omega的躯体,感受他们那特有的脆弱与纤巧,在自己手掌底下、怀抱之中,如同精细的工艺品般与众不同而又缺少真实感€€€€更重要的是,这个Omega不是任何一个“某人”,而是特殊的这一个人,他的容貌、神情乃至呼吸,都藏有尹懿的许多记忆。

江梦像是发情的猫儿一样,即使意识混沌,也还在一个劲地往身旁的Alpha怀里蹭,当身上的敏感区域在尹懿的身上找到栖居之所、短暂地排遣掉那空虚的麻痒时,他就会轻细地嘤咛出声,那是某种介于餍足与加倍饥渴之间的喟叹,混杂在他痛苦的呻吟之中,让人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心痒。

越是优质的Alpha,在第一次真正品尝肉体碰撞的乐趣之前,就越是难以抵挡Omega天生的诱惑,爱欲会像火焰般灼烧他们、像烈酒般刺激他们的神经,哪怕对方是最劣等的Omega€€€€更不要说碰上像江梦这样完美分化,能让任何人为他的信息素倾倒的尤物。然而此刻,除了替江梦擦掉流个不停的鼻血之外,他不再有其他任何举动,心中除了无法克制的焦虑,也再生不出其他感情。

他对江梦的情感总是复杂的,经历这许多年的纠结和累积,它们变得越来越难以说清,有很多界限从摇摇欲坠的,脆弱却明晰的沟壑,最终蔓延成没有边际的雾墙,仿佛哪里都没有阻拦,可每每试图走进去搞清楚,又会发现哪里都有重重阻碍。尹懿明白,在江梦的心里,自己也占据了这样的地位,正因如此,知道了自己在身边,他才会在短暂清醒的瞬间,第一时间去翻找抑制剂,也才会尽可能压抑那些可能挑起情欲的呻吟、隐瞒所有可能一不小心说出口的情话,宁愿咬牙忍耐过去。

尹懿有时会觉得,自己和江梦都太痛苦,如果能永远不见,也许是最好的自救之法,然而即便在这一刻,发现这样的痛苦几乎要让自己窒息的时候,他依然连起身离开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力去实践。

好像过了很久,黄叶终于带着医生赶到了,于知意也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一地沾着血的餐巾纸,黄叶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医生上来就先给江梦吊上了点滴,然后拿出器具,抽掉了江梦的一管血。尹懿也看不懂他给输的是什么药,但是知道他是乐团签约合作的医生,至少技术和保密上不会有差错,因此尽管满怀的不放心,也只能任由他在江梦身上来来回回地折腾。

血液的含药量检测当场就出来了,医生皱了皱眉,转过来问尹懿:

“他之前用了多少抑制剂?”

尹懿茫然地摇摇头,老实道:

“我不知道。他是自己偷偷用的。”

于知意忙接过话头,回答道:

“一般是两种,口服的布韦恩泰含片,还有硝醛血清注射液,这次估计都用了。”

尹懿听着,脸色就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这两种药他都听过,全都是处方类的抑制剂,效力很猛,像他这种不常使用抑制剂的人,只有在演出当口碰上易感期,或者去Omega大量聚集的地方,才会少量地用一点€€€€没想到,江梦一个发情期,居然要一次上两种。

“除了这次,一个月之内是不是还用过?”医生干脆地放弃了尹懿,转向于知意,继续问道。

于知意连忙点了点头:

“二十多天以前,还有连续服用过布韦恩泰,剂量大概是……十小时内三次。”

“三次?”医生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你们知不知道这东西是强效药,不是零食?”

二十多天以前,十个小时,尹懿一听就知道,江梦在回国那天,已经照这样折腾过自己一遍了。也许是他眼神中的质问意味太浓,以至于知意说完之后刚与他对视,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问医生道:

“这是……拮抗反应了吗?”

医生收起血液样本,从药箱里拎出几个瓶子,一面道:

“血液里药物超标,已经不是拮抗的问题了,这是药物中毒。我先给他配排毒的药水,喝了以后三四个小时可能会吐,是正常现象,病人还在发情期,身体虚弱,你们照顾好,吐的时候防止他窒息。”

黄叶越听越揪心,忍不住问:

“他这个发情期……有办法提前结束吗?”

没想到,这次不等医生回答,尹懿就先道:“没有办法。”

不知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什么,黄叶看出,他的情绪现在似乎越发低落了。她于是也沉默下来,还有一点后悔自己之前的多嘴。医生大概是没想到,一个连病人用了多少抑制剂都不知道的Alpha,回答这问题能回答得那么顺畅,也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解释:

“他分化之前,应该做过腺体干预手术。”

一面说,医生一面看向尹懿,见对方沉着脸点了点头表示确认,才接着道:

“腺体干预是有随机性的。如果干预成功,分化期过去以后患者会自然成为Beta,腺体逐渐萎缩,并且不再散发信息素;但很多情况下,这种干预没法彻底对抗患者身体里的性激素,分化还是照原定的方向完成了,对这些患者来讲,他们的腺体反而会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发情期如果再做干预,会彻底打乱身体的平衡机制,可能有生命危险。”

黄叶愣了愣,看向尹懿:

“梦梦做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