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如果解药是编的,为什么齐宣会相信,他说过芜穗留了解药给他。”

“当时芜穗已经不想继续实验,为了实验她已经陷进去太多,彻底割舍掉沉没成本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十分艰难,况且为了保护你们,她和宴阑离婚,退出灰色,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她后悔了。”巫以淙揉了揉太阳穴提神,“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以及许多和我同龄的孩子,齐宣为了培养一批听话的试验品,在我之后还有二号、三号乃至几百号,这些孩子的尸体唤醒了她的良知,所以她编了一个谎言。”

“她找到了解药,零度计划本身是为了治疗他们身上的基因病,所谓的解药有没有效果,短时间很难判断出来,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激怒齐宣,同在一个岛上,齐宣即使防备芜穗,也不至于一次漏洞都没有。”找个时机杀了齐宣并非不可行。

“激怒?”巫以淙摇摇头,“用不着激怒他就已经疯了,至于杀了他更是不可能,他背后的资助人有权有势,断人财路是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宴家在伽亚也垄断了不少行业,齐宣的T3是同样的道理,有人眼红也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保住这颗发财树。

无论个体力量多强大,在这里面也不足一提,直接杀了人的确痛快,比起衍生而来的麻烦和混乱,那点痛快完全不值得。

“我在想,解药究竟是不是完全没有作用。”齐宣既然选择相信,是否说明解药有一定用处,只是齐宣在自己身上实验多年已经有了抗药性,所以药效发挥不出来。

巫以淙能够不在意死亡,宴梃不能不在意,前面的事情发展得太快让他对死亡二字没有实感,此刻两人坐在这里,温热的肌肤贴着肌肤,他才开始感到害怕,迟来的害怕如同外面的海浪,一阵阵席卷着他的理智。

在灰色混迹多年,掩饰自己情绪他做得很成功,看起来依然很有理智,唯有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巫以淙靠着宴梃的肩膀,眼神虚虚地望向窗外,“那段时间我的意识很模糊,就连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忽然停了下来,脑海里闪过零星的画面。

要掐死他的手臂,看不清面孔的人影以及哀嚎呻吟的实验品,在他面前鲜活的生命转瞬变成枯骨,瞪大的眼眶死死盯着他,巫以淙回过神来,漫不经心说道:“说是解药其实也只是一管药剂,只要在我身上实验有效果,齐宣一定会分心到我这里,进去后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大清楚了。等我清醒过来,实验室中的人已经死光了,而我手上拿着枪。”生不如死的时间巫以淙体会过许多次,也许是大脑自我保护,现在回想起这些,他已经心如止水,无论实验室的惨状是否与他有关,他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就像是位观众,在看一部血腥残暴的电影。

宴梃脸色黑沉,搂着巫以淙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却并未说什么,安慰这种话于巫以淙并不适合,

“等伦农救出我,岛上已经尸横遍野,齐宣也不见踪影,到了安全的地方,芜穗便和我们分开了,临走前,她给了老师一管药剂,说也许能遏制我身上的副作用。”

副作用?

巫以淙突然坐直了身体,为什么后来他会坚定不移地认为是基因病?是谁灌输了这个想法给他?

宴梃看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跟着紧张地坐起来。

巫以淙却渐渐冷静下来,果然他的记忆被动过手脚,还不止一处,那么他现在坚信地一切是否值得相信,比如没有解药这件事?

他身体放松下来,皱起眉头:“我记得那时我跟着伦农到了一座小镇生活,虽然副作用时常发作,但常年实验下来我的痛觉早就出了问题,那点副作用不用药也足以忍耐,那管药剂似乎从来没用过。”那么药剂去哪里?他现在对自己的记忆有了怀疑,总觉得一切都不可信。

宴梃抱着他,下巴放在他柔软的发顶,既然有线索他立刻就想动身:“那座小镇在哪里?”

巫以淙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宴梃看了看手掌又看了看巫以淙,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你们可真会选地方。”

“明早我们就出发,许久没回去看看老师了。”巫以淙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查找线索。

宴梃点点头,也免得柳叔天天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既然要出发自然有许多的事要准备。

宴梃亲了亲他的发顶不打算在问下去,那些轻描淡写的往事对一个孩子来说仍过于残忍,他想知道的解药部分已经知晓,至于其他,又何必让巫以淙再回忆一遍。

“你先休息,我去安排下船的事。”他起身的时候抱着巫以淙的背拍了拍,“副作用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说完,蹭了蹭巫以淙冰凉的脸颊就要离开。

巫以淙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顺道见见齐宣。”本该清晰的局面似乎又因为缺失的记忆模糊了起来,巫以淙想再和齐宣聊一聊。

“你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再出去吹风,真想再和方慕吵一架。”宴梃替他拉上松散的浴袍,像拉着不听话的小孩子勾着他的手送到床边,眉眼十分认真,“别说什么感觉不到痛,乖乖休息。”

宴梃已经掌握面前的人吃软不吃硬,声音特意放低了几度,透着一股温柔。

巫以淙打了个哈欠,既然宴梃如此贴心,他刚要开口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枪声,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

宴梃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窗边,他们在三楼,正好窗户对着甲板,甲板上灯光大亮,照亮了正中央人的面孔。

宴梃瞳孔一缩,拉上帘子,放慢步子走到床边。

巫以淙已经拉开抽屉组装着枪,灵巧的手指上套着达姆枪的环扣,他跳下床,“走,去看看。”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他在还字上加了重音。

巫以淙一脸疑惑,“为什么这么说?”他换下睡袍,随意套了件衣服就要出门,哪知被宴梃拦住去路,巫以淙退后一步,视线与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