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巫以淙闭着眼,想嘲笑宴梃没有常识,基因病不会吐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宴梃抱着人飞速跑向家里的电梯,过程中他眼睁睁看着巫以淙失去意识,心里的恐慌到达顶点。

千万……不要就这样离开……眼珊艇

电梯门打开,宴梃把巫以淙往怀里搂了搂,幸好电梯是他们专用,不然大清早多少有些吓人。

他才抱一会就感觉到手心的汗,来自巫以淙身上的汗,这时候他甚至怀疑了一下刚才巫以淙说看日出时是不是已经发作了,那时候对方情绪的确很低落,额头上也有冷汗,一副没精神的模样。

也许是不想让他发现。

宴梃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巫以淙毫无防备的痛苦神情,无力地仰着头,温顺而虚弱,和他在一起时巫以淙一直很温和,温和到让人觉得没脾气,胆子也很小,现在来看对方的忍耐力超出他的想象。

他再一次反省自己这三年里忽视对巫以淙的关心,只顾着自己的事情。

电梯很快停在家门口,虹膜识别器识别身份后很快打开门,宴梃直奔卧室而去,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立刻四处去翻药,他记得看到过巫以淙带回来的一堆药。

放在哪儿呢?

翻遍卧室每一个角落,宴梃都没找到,反而在角落里的柜子夹层找到一枚子弹,来自A2的特制子弹,宴梃心跳都漏了一拍,暗道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万一被巫以淙看到就太危险了。

宴梃取下墙上两人的结婚照,打开里面的暗格,将子弹和身上藏着防身的匕首放了进去,然后重新挂上照片。

在等着方慕赶来的时间里,宴梃慌乱地忙碌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一会上网搜索基因病发作急救措施,一会听到点动静就飞奔去门口,一会又去看巫以淙的状态,往复循环。

方慕出现在门口时,宴梃都快觉得他在发光,头一次如此激动的把人请进来,可想而知他有多激动。

关上门的那一刻宴梃发觉他的手都在抖,他望了一眼正在查看症状的方慕,咽了口口水,随后走到阳台取出一支烟。

也许是心里不平静,点了几次都没点燃,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似乎这样能快速冷静下来,可躲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不会这么容易散去。

在巫以淙倒下的那一刻涌现出太多他刻意遗忘的事,就像放电影一样,当年的每一个场景都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

那时的他坐在车上拆封一份礼物,旁边坐着他的父亲宴澜,正说着些什么,画面一转车子被猛烈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眼前顿时一黑,玻璃碎裂四溅的过程中划伤了他的脸,而比这更可怕的是€€€€他看见刚才还商量着去取蛋糕的父亲胸前插着一根细长的铜管,鲜血顺着铜管流到他的脚边,他动了动脚趾,是粘糊糊的触感。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此刻的宴梃似乎能看到当时的自己呆若木鸡的模样,他颤抖着手指最终还是把烟点燃了,每当回忆起往事时,他都需要一根烟或者一杯酒。

他被牢牢地桎梏在座位上,车后座弹出的保护装置让他连伸手去触碰宴澜都做不到,他想挣扎却没有力气。

被洞穿的父亲张了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

年幼的他只记得宴澜嘴角渗出的鲜血和想要伸手安慰鼓励他却在半空便无力垂下的手,这幅画面宴梃在夜深人静时已经回忆过无数次,却始终不知道当时宴澜究竟说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含着遗憾混合着警告的神情。

当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上唯二的亲人嘴角的血液像是流不完的泪水一样越来越多。

幼小的宴梃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微弱的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构成了世上最惨烈的画面。

宴梃觉得他这辈子是不可能释怀得了这件事€€€€亲眼看着敬重的父亲逐渐失去呼吸,他却无能为力。

宴梃猛吸一口烟猝不及防被呛到,边咳着边把烟扔进一旁的花池里,微弱的火光刺啦一声熄灭。

等他反应过来干了什么立刻伸手去捞烟头,花池里还种着不知道他们俩谁买的花,长得并不算好,伶仃几朵花苞,倒是里面的鱼是巫以淙出差时带回来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娇弱,水必须清澈干净一点异味也不能有。

宴梃捏着湿透的烟头,蹲在池子边观望,确认娇贵的观赏鱼没有翻肚皮才转身回屋。

方慕正一脸凝重看着仪器记录着什么,宴梃也不敢打扰,站在一边看着他。

倒是方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在听宴梃词不达意、语序混乱的症状描述时他就知道巫以淙肯定背着他服用了李子清提供的药丸,要不是巫以淙昏迷着,方慕此刻一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宴梃看着,他就不能做些其他的动作€€€€那样会暴露他早已了解巫以淙的病情,所以不用思考就知道如何缓解。

“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