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按钮在墙上,是醒目的红色;内线嵌在它旁边,是醒目的绿色一键按钮式。
门关上后,照明就几乎彻底消失了,只剩暧昧不明的轮廓和清浅的月色。
视觉被极大限制时,触觉和嗅觉就被突显出来。
介于海风与冰雪之间的淡香水的味道跟它的主人一样,距离闻哲并不远;脚下的每一寸都铺满了厚且柔软床垫,简直就像是雪地,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颇费气力才能拔出脚;墙壁也是同样,光凭碰触,根本无法猜测它的厚度;枕头却都是方的,既像抱枕,也像靠垫,四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连行走都必须极为小心,否则就会被柔软的地面与枕头绊倒。
闻哲很快决定不再随便移动,抬起头,专注地盯着上方。
顶部的天花板是倾斜的巨大窗户,如同完全透明的屋顶,能清楚地看见星空。
晴朗的夜晚,闻哲想,依旧是冰冷的寒冬,暖气可能只到20度,对他来说很适宜。谢藤依旧安静,既没有靠近他,也没有动手动脚。让他很快放松下来,不禁向后靠向柔软的墙壁或地面也可能是床垫,接着他“嘶”了一声,想起来后背的伤。
谢藤的轻笑声传来,闻哲从那柔软的地面上爬起来,瞪向已经靠近自己的谢藤。
彼此的轮廓都是模糊的,眼神与面部表情根本起不到相应作用,闻哲很快放弃。
“让我抱着你睡吧?”谢藤突然问。
这里太安静了,闻哲能轻易分辨出对方声音里的讨好与忐忑。可罪魁祸首向他大献殷勤,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能让他嗤之以鼻。
“趴着睡觉并不舒服。”即便察觉到对方的不屑,谢藤的脸皮依旧奇厚无比,“我能帮你调整出既不会碰到后背又很舒服的睡姿。”
这个提议对趴着睡了两晚的闻哲颇具诱惑力,让他有些意动。毕竟他的恢复力不如谢藤……不,是谢藤的恢复力太过超乎寻常。而他下午又“不小心”在南美的荒漠里上蹿下跳的剧烈运动了一番……
“试一试嘛?”谢藤腆着脸说,“觉得不舒服可以一脚把我踹开。”
“第一晚就试过了,并不舒服。”闻哲提起在鱼缸的那个夜晚,“尤其对颈椎很不友好。”
“上次我只有一条胳膊能动,不是合格的人形抱枕。”谢藤朝闻哲敞开怀抱,“这次保证手感和功能都极佳。”
闻哲看着谢藤的动作,默然地转开脸。
“别白费力气了。早点休息吧。”他边说边坐起来,朝另一端挪了挪,好不容易摸到一个枕头,正准备趴下,一路厚颜无耻地跟过去的谢藤就抱住了他胳膊,把他拽向自己。
虽然闻哲早有防备,但他低估了地面的柔软程度和视觉的局限性所带来的负担。
在这个过于柔软的地方,他身体很难保持平衡,更不用说是轴向借力了,几乎是刚一用力,就失去了平衡,朝着另一边软倒下去。
谢藤却很适应这种柔软,趁机拽了闻哲一把,把他圈进怀里,一起倒在这片柔软里,在闻哲耳边来回磨蹭着,发出像猫一样舒服的叹息声。
“你不想享受抱枕服务,也要为我考虑一下。”他说。
“考虑什么?”闻哲问。
“我冷。”
“……”
过分无耻的谎言多少也让闻哲哑了半秒才想起来挣脱。
“这里有20度,”他撑着对方的胸口,拉开彼此地距离,问,“你居然会觉得冷?”
“我平时都开到30度。20度对我来说的确太冷了。根本睡不着。”谢藤仰躺着,看着闻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耐心地等对方站稳,才用小腿住钩没办法从柔软地上借力的闻哲的膝盖,再度轻而易举地剔除彼此的距离,满意地接住“投怀送抱”的对方。
闻哲简直要憎恨这间柔软的卧室了。
“谁让你进来就脱衣服?”他边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边说,“就算是在你家里,一天到晚只穿内裤在那么多人面前走来走去,你不尴尬吗?”
“会吗?”谢藤茫然。
这脸皮的厚度真是匪夷所思。闻哲想。
闻哲懒得跟他废话,既然他自己不能挣脱对方,他选择把谢藤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