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贴贴点头,气喘吁吁。
“别担心,”另一个人说,“会议记录和录音晚上就发你邮箱。”
他腋下夹着论文,手上端着杯咖啡,看纸杯上的印字应该是从休息室接的。
沈贴贴攥紧书包垂下的背带,惴惴地说“谢谢”。
有人问沈贴贴下午是不是还要去上课。沈贴贴说是的。他指了指沈贴贴睡得皱巴巴的衬衫,说那你还是换件衣服比较好哦。
大家善意地拍拍沈贴贴的肩膀,一个又一个地越过他,结伴去餐厅。
沈贴贴定在教室门口,远远地望着大家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他踟蹰不前,想,那自己换完衣服后还要不要去找他们聚餐啊?
沈贴贴最后没有去。
他买了一个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三明治,提前来到下午要授课的阶梯教室。
厚重的暗红色地毯吸去了脚步声。
沈贴贴打开窗户,享受了一会儿冷风和人群喧闹,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穆六月去了个电话。
“我今天研讨会迟到了。”沈贴贴开门见山,“忘记定闹钟了。”
“这不是巧了吗,我今天也迟到了,我导给我打了五个电话我都没接到。”
“那你完了,按你导的脾气,感觉会把你臭骂一顿。”沈贴贴笑出声,“我就不一样了。”
沈贴贴简短叙述了上午的经过,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穆六月始终沉默。他可以在股东大会上侃侃而谈,也可以从柏拉图讲到福柯,但此时却发不出声音。
关心与偏爱哽在穆六月的喉管里,不上不下地来回反刍。
他们隔得太远,所有言语都化作被风吹散的云,空洞无力。
沈贴贴突兀地插道:“其实我就在咖啡机对面打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穆六月闭了闭眼睛,想了很久,回复得轻柔而小心翼翼。
“可能是我睡觉的呼吸太轻了,他没有……”
沈贴贴埋在手臂里,意识模糊,分不清哪句话是在脑子里想的,哪句话又是确实说出口的。
宋以桥隔着一段距离,根本听不明白沈贴贴在嘟囔些什么,只觉得沈贴贴有一种小大人般的可爱。
他甚至能想象出沈贴贴日后照顾莫扎特的样子。沈老师会给小猫讲故事,讲着讲着自己就睡着了。
房间光线暗昧,宋以桥的音乐飘荡着,弦乐和手风琴在屋内交织、盘旋,编织成一条暖融融的毛毯,很轻地覆在沈贴贴肩头。
他彻底坠入梦乡。
沈贴贴睡得不安稳,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能听见雨滴拍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他不耐地蜷缩起来,发觉自己是躺着的,身下很软。
沈贴贴又动了一下,皮革嘎吱声钻进他耳朵里。
宋以桥坐在餐桌旁工作,他敏锐地捕捉到响动,推开一边耳机,悄声问:“醒了?”
沈贴贴迷糊绵长地“嗯”。
宋以桥转头看沙发上的一团,又问:“想不想吃午饭?”
沈贴贴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于是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