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了,徐远川立马上前给外卖员看自己手机里的订单,匆忙道:“这是我点的,麻烦您再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公司规定不能要,您给他放南门岗亭里了,让他回家记得拿,行吗?东西我不要,就麻烦您帮我送句话。”
徐远川以五星及五十字好评拿下了这笔交易,可接下来仍然只能等。
沈光霁显然猜得到外卖是谁点的,不可能透露具体位置,所以徐远川干脆省略了想其它办法,默默祈祷沈光霁能稍微有点良心,回家记得经过这里,不要故意走另外的两个门。
徐远川总是在等。
他起初认为自己不算一个有耐心的人,偏偏沈光霁一出现,他的耐心就好像南极的冰面或是西城的海,一眼看不到头。
等待的过程十分难熬,可一旦有了“等的人是沈光霁”这个认知,难熬的就只剩下等待本身,别的什么都忘了。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半,一直坐在那把掉漆的长椅上,鼻尖耳朵手指骨节都冻得发红,通通顾不上。
终于,一道车灯由远及近,徐远川看见沈光霁从别人车上下来,才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风还在吹,两条腿僵硬得想冲到沈光霁面前都走不快。
沈光霁看起来很没精神,皱着眉,头发是扎起来的,但有点散了,落下来的碎发垂在耳后。穿得很单薄,不适合出现在大风天的夜晚。
“老师。”
徐远川挪到沈光霁面前,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沈光霁不太能喝酒,虽然喝醉了也不会发酒疯说胡话,但犯困的程度跟徐远川下午在出租车上差不多。
正想伸手扶一把,车里就又下来一个人。
也是从后座下来的,深灰色风衣、黑色围巾,身上也有酒气,但相比起沈光霁要精神得多。
他下车之后,车就拐了个弯靠边停好了,显然不着急走。
“你是哪位啊?”这人凑近了盯着徐远川看,笑容灿烂,语速很慢,语调上扬,“光霁说他有对象了,就是你呀?小朋友。”
徐远川觉得不太舒服,一句脏话卡在嘴边强行咽下去了。他不清楚这人跟沈光霁是什么关系,不知道该用哪种状态下的自己来回应。如果是真实的自己,刚才就会回答“老子是你爹”,可这人对沈光霁的称呼很亲密,不像普通朋友。
前任?
徐远川心里更不舒服了,因为此人的外表看起来跟沈光霁很搭。
所以他稍稍往后缩了一下,假装自己是只受惊小白兔。
“我先回去了。”沈光霁突然把徐远川往身后拉,牢牢握着他的手腕,“时间很晚了,明天还有事。”
“是吗?”那人看了眼手表,接着把目光挪回徐远川身上,话却是对沈光霁说的,“你明明知道我们晚上还有一场,大家都在等你,是你非要在我妈面前说你难受得很,而且有重要东西需要回来取,我才想着算了,但是你看,你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那干嘛算了呢?”
徐远川顺势用另一只手攥着沈光霁的袖子,躲在沈光霁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看人。并且开始庆幸自己长了张看起来纯良的脸,不是像面前两人这样第一眼就要用“我操”来感叹的类型,但优势在于可能过二十年还像个学生,要装斯文装委屈根本不费力。
果然,连沈光霁都配合他演了,“他高中生,不能喝酒。”
“我没说一定要喝酒啊,光喝酒有什么意思。”那人绕到徐远川面前,笑容仍在。他冲徐远川伸手,说:“你好啊小朋友,我叫唐颂,唐诗的唐,歌颂的颂,你叫什么?”
徐远川老老实实回答了,尾音颤抖,那是冻的。
“好的,远川。”唐颂又走近一步,揽着徐远川的肩膀,哄小孩似的说:“跟你商量个事情啊。你看,光霁他身体不舒服,我们把他送回家,然后你跟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徐远川一时无语,在想高中生又不是弱智,何至于用这种语气,同时又有点高兴,唐颂现在就叫他远川了,那说明那句光霁根本不具备威胁力。
“不去...”徐远川摇摇头,“我想跟老师回家。”
说完心里就大喊:妈的,要糟。刚才光顾着高兴了,满脑子“他们一定没什么”,顺口就叫了沈光霁“老师”。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不清楚沈光霁愿不愿意让他说,好不容易来见沈光霁一趟,他不想惹沈光霁不高兴。
“老师?”唐颂挑眉,饶有兴致地左右看看,“你搞个小朋友也就算了,还是你的学生?”他捏捏徐远川的脸,“高几了,未成年吧?光霁不是说他是大学老师吗,那他是你的什么老师?”
沈光霁没回答,但把唐颂的手拿开,单手搂着徐远川的腰,让他贴近自己。
沈光霁大概真的有点醉,看起来是他抱着徐远川,实际上重量都靠在徐远川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