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就是这样,他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腿痛得他想哭,浑身没有一处不是冷得深入骨髓。
杨如熠只能安慰自己,心想这次的情况比那次好多了,至少不是摔断腿,现在还有阳光,不会太冷太冷,他被人发现的机率也更大。
杨如熠给自己的伤做了些应急措施,接下来就只能等救援了,他撑着身子仰头望天,天空很晴朗、很开阔,不会像那个又冷又黑的楼梯间那么让人感到害怕。
对,那时他害怕过。
他太要强了,所以没敢跟任何人说,当时他一个人被困在雪夜里的时候也哭过怕过,提到那件事就不得不又提起叶景明。
其实过去十几年杨如熠不是没有反省过自己,为什么叶景明只是救了自己一次,他就要喜欢对方这么多年。
但他好像没有办法,因为那时可以说是他最难受难过的时候了,雪夜的冷深入脊骨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抱紧自己都无法驱散,杨如熠猜想过很多那晚过后的情况,他是会被冻死还是会被截肢,如果死了父母会不会难过,如果截肢了父母会不会更嫌弃他,他还能不能游泳,能不能保护哥哥和妹妹。
杨如熠一边想一边哭,只是他一哭就会把眼泪擦掉,他最怕的不是疼,而是那种感觉自己被所有人遗弃、濒临死亡的无助绝望。
就在他最无助绝望的时候,叶景明出现了。
杨如熠知道自己得救的时候真的很高兴,但他没想到的是叶景明会抱住他,用温暖的胸怀贴着他的背脊,跟他说你不用怕,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无助和寒冷一点点褪去,他开始感到温暖,只是那种温暖很奇怪,仿佛把心都要融化了一样。
所以他没法不喜欢叶景明,一喜欢就是十一年。
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他不会再是那个给点温暖就会心动不已、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献上去,天真又卑微的杨如熠。
杨如熠在雪地里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视线里终于出现一个人影,他似乎是在找些什么,杨如熠连忙招手想吸引对方的注意,那个人也发现他了,走近几步后却身形一顿,接着又突然加快脚步朝他跑了过来。
等看清那个人的身形时,杨如熠一时感觉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叶景明不是早就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叶景明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跑到杨如熠身边,跪在地上摘下雪镜后快速检查了一遍杨如熠的身体,气喘吁吁地问:“阿…你……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现在杨如熠就算不想说话也必须得说了:“……脚扭伤了。”
叶景明闻言,心疼地皱起了眉:“很疼吗?”
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只好又问:“走不了路?”
杨如熠默不作声地摇头,叶景明观察了眼他的脸色,犹豫片刻后才小心地问:“那要我背你吗?我背你到站台,那里有医护人员,应该可以帮你处理好……”
杨如熠还是摇头:“背不了,我膝盖也伤了,你帮我把救援的人找来就行,其他的不用麻烦你。”
“……”叶景明抿了抿嘴角,默不作声地从背包里翻出一部卫星电话,用德语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挂了之后轻声对说,“我叫救援队了,他们很快就来……你别担心。”
叶景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杨如熠,无言了一会,又从包里翻出一些水和食物,小心翼翼地说:“你冷不冷?我这里有热水,你可以喝一点……你放心,杯子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杨如熠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不用了。”
“……嗯,”叶景明把头低得更低,声音也变得更小,“那我先……放在这,你需要的话……可以拿……”
之后又是沉默。
杨如熠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是叶景明来救自己,终于明白了造化弄人是什么意思。
“叶景明。”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叶景明肩膀一抖,立即看过去,只见杨如熠仰头望着天,似乎是叹了口气,问:“这场景你熟悉吗?”
叶景明一开始还没明白他指的什么,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杨如熠指的是十四年前自己救过他的事。
原来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叶景明很想回答杨如熠些什么,但他不明白杨如熠问这话的意思,不敢草率开口,接着又听见杨如熠说:“你当初救我,是因为我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