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真没接。

手指倔强的背在身后,过了会才低声说,“昭觉……有……宾馆……你可以……去……那里……或者……回……回北京……”

说到北京两个字的时候,唐安晏明显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仿佛北京带给那真的,全都是不好的回忆,不痛快的过去。

那真没接,唐安晏便把外套绕到他身后,给他披在背上,两只手抓着外套两侧往中间拉,“安晏不走,不回北京。”

“现在下的雨太大了,山路不好走,那真要让安晏现在开车去昭觉吗?”

与瓢泼大雨相应落下的,是那真委屈到发抖的泪水,顺着日益消瘦的脸颊,缓缓滴落在滴上。

难以言说无法控制的委屈,随着唐安晏一句不轻不重的反问,成了发泄情绪的突破口。

“那真……不管……安晏……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要……欺负那真……那真……不想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来找那真……”

“不是那真……要安晏来的……安晏就是故意……欺负那真……以前是……现在也是……那真不要……那真不想……搭理安晏……那真不要……”

那真终于哭了出来,唐安晏反而轻松了,就像知道他心里存着恨一样,唐安晏反而有机会可以去弥补这个感情的缺口。

“安晏没有地方去,安晏可以去那真宿舍吗?安晏保证,不会再欺负那真了。”

宿舍在教学楼后面,放学时间陆续有学生在老师带领下往校门走,两个人站在屋檐之下,那真低头盯着脚尖,隔了好久,仿佛雨跟着小了起来,才点了点头。

宿舍是四人间,房间很小,那真的床在进门左手边下铺,床头摆着江琛送的那个蓝色叮当猫,被褥还是悬崖村时候那一套。

那真指着上面的一张床,“凉布……今晚……不回来……那真睡……”那真又指了指自己的床位,“安晏……睡……这个……”

睡哪张床对那真来说无所谓,可对唐安晏来说,他宁愿自己睡地上,也不想让那真去睡别人的床。

“凉布,就是那真之前那个一块长大的朋友吗?”

那真不明白唐安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点了头,从宿舍中间四方桌子上拿了自己的杯子,突然又放下,转而去橱柜里掏出来一个纸杯,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唐安晏。

唐安晏接了过去,水温正好,不算特别热,喝了一口才勉强压下去嗓子里的干涩。

那真从床底下箱子里掏出一副新的牙刷,把自己的牙膏分给唐安晏一点,给他找了个暖瓶的盖,随后带着唐安晏去外面洗漱。

在悬崖村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这样,同分一管牙膏,并排半蹲在干裂的土地上一起刷牙。

那真从头到尾很安静,等着唐安晏刷完洗过脸,两人又沉默的回了宿舍。

那真一向睡得早,准备爬上凉布床的时候,唐安晏拉住他,指着桌子,“那真睡自己的床,安晏在桌上趴一会就行。”

那真看了看上铺,看了看自己的床,最后才看了看桌子,想说可以和自己将就一张床,临了还是没有张口。

他不想再心软了。

没能等到理想中的回答,唐安晏关了灯再回来,替那真掖了掖被子,“睡吧。”

本就狭小的宿舍因为关掉了昏黄的灯,屋内只剩下非常浅薄的月光,那真的呼吸声轻轻浅浅,一开始面对着墙角的方向,手指紧张的抓着被子,等隔了会转过身来,正好在黑暗里和唐安晏对视上。

那真说不清为什么,莫名的想哭,仿佛晚霞时那场宣泄的委屈没有完全释放,看到这样子的唐安晏,那真还是觉得难过。

是唐安晏先打破的沉默。

在大凉山,他仿佛总觉得自己和那真从没有分开过。

可见证那真一路成长起来成为刺绣老师的,并不是他唐安晏。

这个事实让唐安晏觉得无所适从。

“那真,安晏每天都在想你。”

这句话刚一说完,那真便又转过头去面对冰冷的墙面,唐安晏坐到床边来,摸索到他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