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盘子里的样子让关醒恶心,可没由来,他就是想尝尝,于是他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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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想象的一样,赤浓惑人的色相下是复杂浓郁的味道,可以想象到它刚死后用极短时间被端上桌子时的美味,但现在搁的时间长了,再昂贵的佐料也挡不住它由内而外开始腐烂的气息。
关醒咽了下去,满嘴的腥苦让他打起精神并提供了一些能量,支撑他继续听鹤灵燃说话。
她笑着说话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炫耀,炫耀他们的家族现活着的七八人,竟然得了概率为百万分之一的遗传性精神病,比中彩票还要难得。
鹤灵燃眨眼,朝三魂只剩下一魄的关醒悄咪咪道:“不过我告诉你哦,禅渡他可能比我还严重哦!”
许久的沉寂之后,声音从胸前里挤出来:“为...为什么这么说?”
鹤灵燃不再看关醒了,她的注意力从关醒转移到面前冰凉完整的食物上,纤指提起筷子,点在瓷白的餐盘上,侧头开始挑选吃哪一道比较好。
她饿了,刚刚讲述的故事是她的开胃菜,味道不错,现在勾的他食欲大开。
她吃了个片黄金糕,表情愉悦:“他呀....他小时候还没现在这么会装礼貌,一天天脸上没一点儿表情,跟鬼一样,别人同他讲什么他也不理,后来,他外公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送了他一个马场,还带他去看小马接生,呆在马场的时间长了,他终于有了点爱好,没事就去骑马,性格也开朗些了。”
“我当时还挺开心,想着我们鹤家终于能有个正常人了,可谁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又不对劲儿了”,她哼笑一声,将筷子放回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用餐帕贴了贴嘴,她抬起潋滟的眸,玫瑰花般的嘴唇轻启,从里面爬出来一条细长蜿蜒的花蛇:“我亲眼看见他把他经常骑的那只马杀了,就用一只匕首。”
她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下自己的脖颈:“就从马脖子上插进去,再像右滑,像杀人一样....嗯,不对....”她眯眼想了想:“杀人可没这么多血,马血可热,又热又多,滋了他半个身子,还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地呢!”
有一瞬间,关醒以为鹤灵燃在讲鬼故事,而且还讲的其烂无比,因为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鹤禅渡代入其中,可转念想起他暗巷里米白的风衣,雨夜望向他眯起的眼,又觉得好像代入他也并没有那么违和。
“后来呢?”关醒还有勇气像鹤灵燃发问,只是声音是机械的,像是上号发条的闹铃。
“后来啊....”鹤灵燃靠在椅背上,垂眸望着自己手指上那颗精致繁复的紫宝石戒指,指尖轻动,宝石折射出质感优雅透亮的光,她看着光,声音低了下来:“后来,他也受伤了,小命差点儿不保,是杀马的时候,马惊了也疼惨了,一脚蹬在他胸口,当场踹断了他两条肋骨,肺也給踹破了,好在送医及时,在ICU住了大半年,才好了个七七八八。”
又一段长久的沉默,关醒脑海中有无数细碎的事物,倒在血泊里的马,森白锋利的匕首、浑身染血的少年,但偏偏他拿着针线的手在颤,无法将这些东西缝补在同一张画布里。
鹤灵燃的叙述不停,他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软软的纸杯,任她将那些灼热的、源源不断的真相倒进他的身体里,烧得他焚心,满地打滚。
“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才在他嘴里掏出来原因”鹤灵燃看着关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要笑出声:“他说他的马被别人骑了…哈哈哈…不亏是我们鹤家的人…”
鹤灵燃仿佛看不见关醒迷惘、失魂的神情,兀自笑得开怀:“不过,这一点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只要是属于我们姓鹤的东西,哪怕就是只畜生,也不能让被人碰了去。”
她收敛了笑容,手指滑动着将散落的头发夹回耳边,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关醒,慢条斯理的继续道:“碰了,就是糟践了,留着也让人恶心。”
恶心啊 .......
包间暖气足,关醒坐在里面,冷的打颤,他不再是人了,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中,他被鹤灵燃、被这些所谓的真相,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雕塑,雕塑下包着他的尸首,一具不停流汗的尸首。
他听见自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鹤灵燃:“那鹤禅渡的母亲呢?她那是应该还在他身边吧!”
她那么爱他,应该会尽全力帮他吧!
鹤灵燃疑惑的望着关醒:“她母亲,她母亲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在他8岁那年?”
8岁,他明明记得鹤禅渡告诉自己是在他初中的时候啊?!
“鹤阿姨,冒昧的问一下,鹤禅渡的母亲是为什么去世?”
鹤灵燃回想了片刻:“是飞机逝世,坠落在山区里,搜救队找了一个礼拜吧,最后只找到了一副耳环.....”
关醒想起了鹤禅渡书房里的置物架:“是不是一副紫色的鸢尾花的耳环?”
鹤灵燃轻笑了一下:“你是在禅渡书房看见的吧,事故现场找到的那副同他书房里的一模一样,不过她母亲戴过的那副在他父亲哪里,书房里的那副是自己找人打的。”
“那他书房里那些架子上的篮球、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