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朝尤因扬了扬下巴,坏坏地笑道:“你妈那时候考研考疯了,把你小舅录取通知书挂床头祈福,哈哈哈不过咱们老周家没一个会读书的,没考上,白搭。也就是你妈没考上,这才答应你老爸去结婚生仔,不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汤家灿无奈地抓住周湘陈的指头放进手心,大概是当着年轻人被这么夸奖不好意思吧,换用粤语提醒:“收声了,提老黄历做什么,吃饱回去训觉。”
“人老了不说年轻的事说什么,平常管我就算了今天在小朋友面前说句话也要管我,你教书教傻了吧我又不是你学生!”
转眼两个舅舅就要掐起来,尤因赶紧打圆场:“大舅,今晚巴西踢日本,你不看吗?”在外人面前可不好吵架,他赶紧瞥一眼南少虔,见对方神色正常,又赶紧给小舅使眼色把喝高了的大舅带走。
周湘陈于是被汤家灿强行架走了,出餐厅门之前突然想起来什么,在汤家灿怀里艰难转头,说:“因宝崽,你之前要我留意的经理你小舅给你物色到了,他一个同事的大侄子,以前酒店管理出身的,你那个火锅店生意还蛮好,你要不要跟人现场见一见?”
尤因正在挑汤里的菌菇吃,抬头很怕麻烦地说:“小舅找的人就不用看了吧。”
“这么放心,要是我找来的人呢?”
尤因为难地说:“大舅,你别这样问我,咱家就小舅一个脑子好使的人,我不想为了讨好你让他伤心,小舅要是离家出走了你怎么办。”
“你!”周湘陈睁大醉眼,把软绵绵的巴掌扬了起来,“谁脑子不好使,你哪边儿的啊到底,你做生意的脑子不是我们老周家遗传给你的吗,他博士了不起啊!”
汤家灿淡定地把怀里酒品很差的男人钳制住,微笑朝尤因说:“乖BB,小舅知道你最乖了,吃完饭记得洗净餐具,早点休息。”
尤因温顺点头,然后俩人消失在门外。
南少虔精准夹出一把尤因死活捞不出来的羊肚菌放到他碗里:“什么火锅店?”
是疑惑的语气,但其实他知道尤因名下有五家连锁火锅店,餐饮这行难做,本职工作以外竟然光靠空闲时间能把副业的版图扩大至此,尤因的投资眼界可见一斑。
“就我大学的时候写歌赚了点小钱嘛,买了一家火锅店,后来又有了几家分店,叫环尤世界,北京太古里就有一家,说不定你吃过呢。”
南少虔点头:“有可能。”
其实去过无数次了。
转而笑道:“我才应该叫你一声老板。”
尤因赶紧摆手:“别臊我了,我那个就是小生意。”
需要专业经理人打理的店面,小生意?
南少虔说:“不要妄自菲薄,尤老板。”
“谁跟你谦虚,你看我像谦虚的人么。”尤因的慢吞吞地吃完羊肚菌,腮帮子一鼓一鼓,很可爱,“爱豆不像爱豆,歌手不像歌手,老板不像老板,网红也不像网红,我整个就一四不像,忙忙碌碌好几年,什么成就也没有。”
尤因开始跟他敞开心扉了,南少虔侧过头,盯着他说:“斜杠青年,现在很多人都这样,而且没你干得好,再说做事非得要一个意义么?”喝了酒,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沉重迷离,“换个角度想,至少哪样都没亏钱不是。”
尤因让他说乐了,身体向后倾,一只手撑着长板凳,一只手往南少虔胸口擂了一拳:“有你这么算的吗?拿钱衡量我的梦想,俗不俗!”
南少虔被他差点一拳头锤地上去,揉了揉肩膀,微笑说:“赚钱有什么不好,做事不就是为了赚钱?你很会投资,也有头脑,理想和面包两手都抓两手都硬我真觉得挺好的,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过度焦虑影响身体健康。”
“也没有过度吧,就随便焦虑一下,”尤因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似乎开始习惯和南少虔的肌肤接触,非常自然地伸一只手搭在南少虔肩膀上,笑嘻嘻地拿额头在南少虔结实的肱二头肌上蹭,小猫似的,“南老板的人生哲学真动人啊,我爸妈现在都不这么耐心开导我啦,真想哭。”
“别哭,等会儿舅舅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南少虔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尤因的脸颊,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软嫩轻柔,像早起最嫩的那锅豆腐花。
他不喜欢讲大道理,只平淡的一句话:“看不到出路的时候,就只管遂自己的心意往前冲。”
尤因怕痒地躲了躲,但没抬起头,只是笑容渐渐淡了。
他仍然保持把头倚靠在南少虔肩膀上的动作,没有丝毫暧昧和依恋,只有平静的疲惫,似一个踽踽独行很久的旅人蓦然找到一处避风遮雨的屋檐。
几秒后,轻轻地,他说:“挺好的,至少还有一个你来肯定我。”
餐厅温暖的橘色光芒下,四下无声,只有两人交杂清浅的呼吸声,良久,南少虔打破寂静:“想通了,那还转行吗?”
尤因不知道南少虔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但有人无微不至地挂念和鼓励,感觉真的还不错。
他把头抬起来,鼓足很大勇气的,转头灿烂地笑了笑,小声说:“突然想再坚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