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虔不发一言,只是盯着他,瞳孔点漆,深邃的眼睛沉静得像汪冰潭,里头是悄无声息的打量,像要把他从头发丝儿到内裤颜色透视个底儿掉。
尤因嘴角尴尬地扬着,天儿很热,但背后发凉,额头渗出几滴冷汗。
何箴一直安静旁观,偶然瞥了眼南少虔的表情,适时打破僵局:“啊,尤……蓝是吗?”
尤因的注意力迅速被转开,头一扭,几乎是感激的点点头:“对,是我。”
何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说:“别紧张,他就这样,怕生,内向,没恶意。”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和以上形容词产生联系,南少虔的眉头几不可闻攒动了一下。
何箴余光瞟到,料定他不敢当面反驳,心情愈加和煦,继续和尤因寒暄:“我听过你的歌,很好听。”
在尤因背后,南少虔神色微霁,微不可查点头。
“是吗?”尤因受宠若惊,露出了一个微微惊讶的笑容,顿了顿,又忍不住自卑地想,肯定是客套话,我现在要是问他一句我有什么歌,保准他一个字儿也答不上来。
“你刚才说得太快了,什么合作,坐下来仔细说说。”
何箴信手往南少虔旁边一指,语气慈祥:“就坐南老板边上吧,戏上的事儿我做不了他的主,你跟他讲。”
南少虔默不作声,下意识微微直起腰身。
尤因没注意到南少虔细微的动作,他一门心思想着快快地把事情办成,何箴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希望,事情的走向如此顺利,是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完全没预料到的。
他赶紧一屁股在南少虔边上坐下来,扭头,和南少虔相隔一只手臂,期期艾艾打招呼:“南老板。”
这时坐他们对面的何箴突然站了起来,笑着说了句:“喝多了水有点想上厕所。”
然后离开了包厢。
尤因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何箴是在给他留说话的空间。当然不胜感激,可是单独面对南少虔,对方至今一言不发,压力不可谓不大。
尤因瞟了眼南少虔,对方像株喂哑药长大的高岭之花,不看他,只静静偏头看窗外风景。
大概是瞧不上他吧,都不愿意搭理他。
尤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里觉得难办,但想到教堂的租金,又觉得这点问题完全可以克服。
鼓起勇气,他动手拿起那本薄剧本,边翻,边试探着开口:“南老板,你是想先看一下剧本,还是我跟你说一下我的概念?或者我口述一下大概故事呢,情节很简单的,我的角色是个画家,你呢,是座雕像……”
话没说完,南少虔转过了头看他。
尤因顿时闭了嘴。
注视尤因一秒钟,南少虔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住剧本,下压到桌面上,说:“我有问题要问你。”
随便打断别人说实话挺没礼貌的,但南少虔做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还挺自然,可能是因为他虽然语气傲慢,威势又重,但动作其实很轻柔。
尤因没有生气,只是略感紧张与害怕,因为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得有点近,南少虔体型高大,这么突然靠过来让他特别无所适从,很艰难才忍住了没往后缩。
他问:“什么?”
“为什么找我,我们之前并没有打过交道。”
好直接。
南少虔长驱直入而强势的说话风格让尤因顿时感到有些棘手,就好像自己已经被看穿,此刻他不禁想起何箴的话,心里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南少虔,怕生,内向?
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是,确实……”南少虔这种顶级艺人,哪是他能打交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