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仿佛把这句话吹散在夜空中,可祁汜实在是很想哭,于是他咬着唇,感觉自己似乎只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便已经挂掉了电话。

余归桡没有再打过来,陪伴祁汜的是寂静的山顶和永远沉默的星空,他在山上过了一整夜。

那晚,祁汜一直闭着眼,不知道静静地躺了多久,才重新抬起头看着上方。

祁汜拿起早已黑屏的手机重新解锁€€€€他打开早就已经下好、但是从来没有点开过的,余归桡的博士论文,一页一页地看下去,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祁汜抬起头,叹了口气,想自己真的是很没用,又想自己确实也没有错估,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懂余归桡在写什么。

但是他想自己终于看到付京业想要让他看见的了,博士论文的末尾,整篇的致谢中只有孤零零的一句话€€€€

“Thanks for a Plu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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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有愁,水自哀,水愿意载你。

€€€€卞之琳《无题》

第63章 第60章 卡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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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 what are you staring at? ”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余归桡第一时间收回手机,站了起来,并回头看了一眼。

越野车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蓄满了络腮胡的脸,正冲着余归桡大大咧咧地笑。

果然是Matteus。

余归桡来这个观测组不过几个星期,但几乎已经所有的科学家都不会主动跟他搭话,除了Matteus。

这位来自丹麦的天文学家只比余归桡大八岁,算是整个基地里和他年纪最相近的人,而且异常的活泼。

余归桡明明很少参加同事社交,但Matteus不仅毫不介意,甚至还经常不请自来地去找余归桡聊天。

Matteus的母亲是华裔,因此会说几句小时候学习的蹩脚中文,可能正是因为此,他对余归桡有种不知何处来的亲切,也格外热情,不像其他人,完全不会被这张年轻到惊人的冷脸劝退。

余归桡站起来向远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Matteus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里离观测基地已经不算近了,余归桡今天状态不佳,看了一整天的电脑,实在不想工作,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连车都没有借,径直就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散步。

阿塔卡玛。在这个如同火星一般赤红而荒凉的地方,任何人站在沙漠中央,都会产生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但余归桡却很喜欢这种仿佛人类灭绝了一样的寂静。

尽管很多观测设施建立在智利这片所谓的世界“干极”,望远镜的规模宏伟到让全世界的天文学家都十分艳羡,可是真正驻扎与此的科学家却要长期和干燥与荒芜的环境做斗争。这个真的从字面意义上可以解释为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仿佛确然已临近世界的尽头,

余归桡已经来了好几个月,本来只是在安第斯山西部支脉做中智联合基地的建设监测,但是因为工作量比想象的少,所以被ESO邀请过来作射电望远镜的项目观测。

越野车是几周前Matteus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沙漠无聊,Matteus便经常开着车在阿塔卡玛转来转去,难怪他有兴致跑这么远来找余归桡。

Matteus有时候会碰到背包客,比如今天,如果对方需要,他的车上就常会出现搭车的陌生人。

但好在今天没有,于是余归桡便上了车。

其实再过十几分钟,如果没有碰到Matteus,余归桡也打算回去了。

落日已在雪火山的背后印下血红的边缘,再不回去就要入夜,沙漠中将十分危险。

余归桡一言不发地坐到后排,Matteus对他的沉默毫不介意,继续问他刚刚蹲在一块岩壁后面看什么。

余归桡不想回答自己只是在看手机,便笑了笑,继而将视线转向车窗外。

Matteus叹了口气,旁若无人地开始数落起余归桡,说要不是自己出来找他,余归桡只能自己走回去,不仅辛苦又劳累,说不定还会错过晚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