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有种被人一刀劈开的错觉。
他居然一直在哭。
一边说着讥嘲的话,一边流着眼泪,脸色涨得通红,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等,为,为什么哭,别哭啊……”我六神无主,直起身子想给他擦脸,又不好做出这么亲近的动作,在衣兜里摸了摸,万幸带了纸巾,赶紧抽了一张给他,“擦擦脸,怎么了这是,有话好说啊,大不了今天的事算了,我不跟你生气,你有心事,我给你当树洞……不要哭啊。”
他抓着栏杆,哑声道:“对,你惹他生气了。”
我又愣住,片刻后,小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眼睫一眨,又是长长一串泪水落下来,我吓得原地起跳,直接把纸巾怼他脸上,疯狂摩擦:“别哭了,你哭得我头疼,来,宝贝儿,进来说话,别站在外面了,我看着害怕,进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行云流水说完这些话后,我后知后觉,我刚才是不是,喊了宝贝儿。
我疯了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正想说话挽救,却看见他吸了吸鼻子,真的听了我的话,翻栏杆跳回来,埋着脑袋站我面前,好像一条垂头丧气的大狗。
我:“……”
我伸手捧住他脑袋,慢慢给他擦眼泪,说:“好了好了,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说嘛,我听人说我比你大,我还算半个哥哥呢,跟我说说,有什么伤心事?”
他红着眼睛,任由我给他擦泪,过了几秒,又忽然挥手打开我。
我也是中了邪,不但不生气,心底那种怜惜之意反而越盛,看着他,就如同看着从心口掉下来的一块肉,曾经被生生剜去,现在又回到我怀中。
他怎么这么可爱。
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我凑过去,小声道:“恩?说说看?”
他鼻头也红红的,配着这张英俊而冷漠的脸,真是说不出的微妙,我喜欢得不行,胸口滚烫,不得不咳了一声来掩藏冲动。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
“你是个混蛋,肖潇,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才能说出这番话,“我以为我早就看透你了,但没想到,你比我想得更混蛋,我受够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这种日子我他妈受够了。”
他看我,赤红的眼睛里不止有水光,还有仇恨。
我没被人这么看过。
他发出古怪的笑声:“既然你一直看着其他人,我等一辈子,等到我死,你也不会真正给我一个眼神,那行,就听你的话,咱们分€€€€”
我抓住他的手腕,一步逼上前,第一下意识后退,背便撞上了栏杆,他微微一皱眉,而我认真地问:“我现在看的不是你吗?”
我不懂他话里深藏的意思。
我只能抓住我听得懂的来回答。
“我不知道我过去做了什么错事,让你这么讨厌我,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罪,但我只是暂时失忆,迟早都会想起来,该我承担的事情,我不会逃避。”
我吞了口唾沫,大拇指压在他脉搏上,血液撞击着彼此的皮肤,于是我也听见他的心跳声,急促有力,跳得真快啊,我只有跑完八百米才会有这么急促的心跳,以前我看童话书,公主和王子相爱时,也会心跳加速,这可真是没道理,爱情是什么东西,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也能这么轻易被它控制?
我的耳膜里回荡着钟鸣,口里已经说出卑微而陌生的话:“你愿意给我一个认错赎罪的机会吗?”
他不无惊讶地看我。
月色照在他脸上,赤红的眼睛里不止有仇恨。
还有某种无从闪避,经久不消的感情。
€€€€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