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开厂开店,又是哪来的钱?就金家那两夫妻就算发了财,也发不出这样的泼天富贵,可以由着金似鸿胡闹。
杜恒熙霍然从床上坐起,不想不知道,一想才发现金似鸿身上的疑点是这么多。他为什么不肯跟自己说实话?
他本来就失眠,心中烦闷更是没有睡意,竟就这样呆呆坐了整夜。
第二日下楼,他打定主意要好好盘问清楚。一进餐厅却看到桌上热热闹闹地摆了十几样中式小点,还有一大锅白米粥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金似鸿卷着衬衫袖子,弯着腰,专心致志地在给水果摆盘。
杜恒熙犹犹豫豫地到主座左手边的位置坐下,主座是留给他父亲的,人不在也不会有人去坐。
他喝了一口金似鸿盛给他的米粥,不得不承认金似鸿做饭的手艺实在进步了,口味清甜,他用勺子搅了两下,从底下翻上来两颗红枣。
金似鸿看到了,“哎?我只放了两颗,都被你吃到了,这是要交好运了。”
杜恒熙听了,只是淡淡笑了笑。无论是他真的运气好,还是金似鸿把两颗都放进了他的碗里,都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他招招手让金似鸿过来,金似鸿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杜恒熙拉过他的手臂,把他的衣袖撩上去,看他上臂位置的伤。绷带缠了两圈,绑得很紧,他摸了摸伤口,然后俯身下去,在绷带上很轻地亲了一下。
明显感觉自己握着的手臂肌肉都绷紧了。
杜恒熙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故意抬眼往上看,抿着唇笑了一下。一双原本很清冷的丹凤眼弯起来,就显得温柔诚挚,长而密实的睫毛能掀起一缕风。
他看到金似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然后飞快地反扣住了自己的手。
杜恒熙却在这时候坐直身,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拍了拍金似鸿抓着自己的手背,慢条斯理地说,“好了,吃早饭了,粥都要冷了。”
金似鸿一愣,随即苦笑,“云卿……”
杜恒熙垂下眼睛,用银勺舀起一勺粥,“嗯?有什么事不能吃完再说吗?我今天可没什么事,打算在家里呆一整天的。”
金似鸿眼睛亮了,也装模作样地恢复了正经,低低嗯了一声,“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杜恒熙用勺子掩着嘴,轻轻笑了下。
他估算的不错,手臂上伤痕的位置的确一模一样,但该怎么提呢?金似鸿既然隐瞒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他撬不开对方的嘴,倒不如自己去找答案。
想到这他又怅然了,对自己使心眼也就算了,他怕金似鸿又搞出什么祸事,金似鸿真是从不让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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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的事情闹出了很大一场风波。
警察厅没有管这件事,青帮却在全天津下了追杀令,点名道姓地要金似鸿的人头。
店铺和厂房双双关门大吉,手下人纷纷躲起来避风头。
没过两天,金似鸿刚刚装修好的小公馆就被人炸掉了,幸好里头没人,地契本票金条一类都被金似鸿带了走,损失不算太大。
现在的形势很清楚,这道坎金似鸿要是能想办法挺过去,日后绝不会再有人敢跟他为难。而如果挺不过去,那在这个世界上也再不会有金似鸿这号人。
津面上每个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有这么一趟生死大劫,多的是人湮没无声,只少数有办法破局的人能头角峥嵘。
幸好,金似鸿躲在杜公馆内是非常安全的。只是出不去,憋得慌,而一出去就不定从哪里冒出来一记冷枪。
他闷在公馆里思索半晌,觉得不可能这样坐以待毙。一直干等着,要等到天荒地老去?
青帮他不会去搞,还没必要硬碰硬地跟天津乃至国内最有势力的帮派杠上,但他可以搞俞仲承啊。
唐双喜就成了他跟外头联络的代理人,成天跑进跑出,有正门不走,专爱爬窗户、钻狗洞,好像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一样,来了就跟金似鸿躲在一处嘀嘀咕咕。
青帮给他搞暗杀,他就给俞仲承搞暗杀。
俞仲承带着他新讨的十三姨出门看电影,电影结束,司机把车开过来,十三姨在车上落座,俞仲承却突然得到通知说市长请他过去一趟。
俞仲承眼看着轿车驶上马路,便转身准备找辆车去市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