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栩愤恨他对自己社交关系的粗暴摧残,这么多年的育幼院生活中只有言桦桦肯和他一起玩,他就像被屏蔽在正常人之外的幽灵,这样的情况直到高中结尾才慢慢开始转好,他终于能够试着敞开心扉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会和室友们一起去唱歌,会和小组成员一起去旅行,也能和同学们说说笑笑打打篮球。
自大学以来,言栩感觉自己终于渐渐融入了这个社会,之前的那些伤痕似乎就要有愈合的迹象了,他也要成为一个有社交、有生活的普通人了,不用一闭上眼睛就是郑淼向他和言桦桦逼近的画面,不用记得自己被父母抛弃的那些背影。
然而就在这一刻,许清珏一伸手就又把他拉回了无助的深渊里。
从那天开始,大家虽说对他说不上反感,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要好的朋友,再也没有人肯同他敞开心扉了。
大家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巴不得有多远走多远,但在背后却又会忍不住讨论他。
那讨论或许并不带恶意,可言栩分明从他们的眼神里看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时一种好奇地、惋惜的、轻蔑的眼神。
他知道,同学们已经将他认定成了某人的金丝雀。
他就像许清珏的专属所有物一样被打上了“勿近,勿碰,勿摸”的字样,可他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刚开始,当面对言栩的质问时,许清珏还能笑意盈盈同他解释,可言栩实在太愤怒太失望了,直到那句“你有多远就走多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被说出口后,许清珏的虚伪的笑容才消失了,他将桌上得东西全部狂怒地扫到了地上。
“你不想见到我?”他突然抓住言栩的手腕,神色凶狠地钳制他说道:
“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吗?你不要妄想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我从来没有那么说过!我们不再是十二三岁了,我们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没有谁能时时刻刻应该成为别人的附属品!清珏,你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不管你承不承认,至少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会尊重你的朋友、你的工作,所以也请你尊重我!”言栩觉得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恐怖,于是奋力澄清。
可许清珏不觉得自己有丝毫不妥,他依旧把言栩推到墙边不让他离开半步说道:
“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小栩,以前是我疏忽了,直到那次去你们学校接你我才发现,原来你身处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周围都是觊觎你的人,一想到那些色眯眯的眼神时时刻刻盯着你,我就想把他们都杀了!”
起初,许清珏脸上还有一抹戾气,但是说到最后他却全然冷静了下来,到最后脸上居然还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是不是疯了!”言栩使劲推开他,将尚未开启的酒瓶一下砸在桌子上,然后用尖锐的碎酒瓶防身似的对着他往门口退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栩?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你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你自己变态的控制欲!”言栩狠狠丢下一句,眼泛泪光决绝转身开门就跑。
他飞似的跑下了楼,刚刚跑出小区大门,就听见身后一阵风驰电掣。
忽然间,刺目的大灯笼住他的身影。
言栩眯着眼回头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向自己疾驰而来。
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要命丧于此了,只是那车却与他擦身而过直挺挺转上了前面一堵墙。
言栩疯了似的冲了过去,就看见许清珏已经昏倒在了车内,车外硝烟弥漫,言栩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颤抖的厉害,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
究竟是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问谁,分明他们一向比亲兄弟还亲啊,为什么反而要反目至此?
救护车上,言栩死死盯住伤痕累累的许清珏,在经过简单抢救之后,他短暂的醒过来了一段时间,他睁开眼,看见言栩忽然很心酸地笑了。
那笑容显得一向俊逸的他又可怜又落魄,一旁的小护士都有不忍心了,手上的动作都轻了一点。
“你笑什么?”言栩声音颤抖问他。
“真好啊,我一睁眼就能看见你。”他笑容虚浮,言栩看了心里真不是滋味。
明明他们小的时候也曾这么要好过。
“你原谅我吧,小栩,对不起,我错了,就只原谅我这一回好吗?”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慢慢伸出一只手抓住言栩攀在他床沿的手指轻轻拉了一拉。
言栩只是目光淡然地盯着他,就像已经被刚才的争执、车祸抽走了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