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又有一位接应的大堂经理，门童对他耳语了一句“这是陈先生的客人”，经理心领神会，引着魏之宁往楼梯处走：“您好，这边请。”

魏之宁踩着锃亮的大理石台阶上到二楼，经理在前面领着他，穿过宽阔的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巨幅油画，色泽明艳，被头顶的灯光折射到周边雪白的墙壁上，把空间晕染出五彩缤纷的色调。

真的不像个听禅喝茶的地方。

经理停在尽头处的包间门外，敲了敲，里头传来一道清亮的年轻男声：“请进。”

莫名有几分熟悉。

经理把门推开，侧身让到一旁，魏之宁深呼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外头是欧风装潢，包厢内却又完全是中式布置，进门入眼的先是一道山水屏风，隐约听到后头还有涓涓细流声。

魏之宁从屏风前拐过去，首先看到一座半人高的假山耸立在屋子正中央，一圈点缀着干冰，大抵就是水流声的源头了。一片烟雾缭绕中，穿着青灰色改良中山装的陈德林坐在主位沙发上，背后是一整面的玻璃墙，他从面前的茶海后抬起头，身侧的小沙发上还坐了个年轻人，正俯身端着茶盅洗茶。

“来了。”陈德林朝站在屏风前的魏之宁笑了笑，态度和煦有礼，招了招手：“进来坐。”

说话间，那位年轻人泡好茶，恭恭敬敬地把茶盅递到陈德林面前，喊了一声：“老师，请。”

魏之宁把目光投向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顾€€。

“怎么还愣着？”陈德林看他不动，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声音也更加温和，还开了个风趣的玩笑：“你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过去站着跟你说话吧。”

魏之宁抬脚挪了过去，在顾€€对面的小沙发前坐下来。

“陈老您好，晚辈魏之宁。”

“嗯。”陈德林喝了口茶，抱臂朝后靠在沙发靠上，锐利矍铄的视线在魏之宁脸上逡巡一个来回，语调慢悠悠地说：“知道为什么约你见面吗？”

魏之宁笑了一下，回道：“晚辈猜测，是上次慈善募捐会匆忙一面，让陈老对我印象深刻。”

“我为什么对你印象深刻，你应该很清楚吧。”

魏之宁眼神闪烁，看着他说：“实不相瞒，晚辈不是很清楚。”

“你瞧。”陈德林哑然失笑，扭头对顾€€摊了摊手道：“他还觉得自己挺聪明。”

顾€€跟着也笑了，对陈德林道：“老师，要不我先回避一下。可能有外人在，这位魏老师有话也不太方便说。”

陈德林摆了下手，“行，你先出去吧。”

顾€€站起身的一瞬间，跟魏之宁看过来的视线交汇，只一秒，就移开了。

包厢门咔嚓一声，从外面关上。

屋内只剩下陈德林跟魏之宁，对方端起茶盅又喝了一口，把余下的茶根往茶海里一倒，又拎起茶壶重新沏了两杯新茶，把其中一杯推到魏之宁面前。

他手底下动作有条不紊，嘴上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叫你来，自然是有事问你。现下外人走了，你也不用这么拘谨。”

他撩起眼皮，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审视意味：“是谁派你来的？赵奚瑶？”

他说完马上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不，她没这么大本事。”

魏之宁捏着茶盅的手缓缓收紧，骨节处隐隐发白，他张了张嘴，慢慢道：“陈老，您大概误会了。”

陈德林盯着他的脸，仿佛试图从那上面找到对方糊弄他的证据，少顷，复又道：“那再我问你，你既然答应赴约，自然有来这一趟的目的，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呢？”

果然，事到如今，哪怕自己已经站在了眼前，这个人还是不肯承认。

这样的措辞，同他当年拒绝魏胜男时讲的话，如出一辙。

魏之宁把茶盅放回桌面上，收拾好情绪，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要什么。来这一趟，是您先邀请了我，我作为晚辈应邀才来赴约的。如果因此让您误会了我的用意，抱歉，错就错在我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拒绝您。”

陈德林听他说完，看着他顿了几秒，接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