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是不是消毒水作怪,医院里,总感觉比别的地方要冷上许多。白炽灯的光落在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瓷砖上,形成一条极其淡的光带,一直蔓延到走廊尽头,被某道突兀的影子截断。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赵绩哲原本蹲在地上,隔着十来米,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
“十九......”他很低地叫了一声。
李玄没理会,转身进了楼道,刚从兜里摸出烟来,赵绩哲跟进来了。
“我来,用我的吧。”
趁着他打火机还没掏出来,赵绩哲急忙点火送到他跟前。李玄站着没动,赵绩哲手都举得有些发酸,他终于低了点头,叼着烟点燃了。
入夜起了风,久无响动,楼道里的声控灯也熄灭了。只有一点火星的影子落在墙上,半明半暗。
李玄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第二根根,吸了一口,开口道:“你去看心理医生吧,我给你钱。”
赵绩哲一愣,仓惶地抬起头。没听明白似的:“十九,你说什么……?”
“听不清我说话吗?”
“为什么?”赵绩哲咬了下唇,“我没病,我不用看医生。”
“你觉得自己这样很正常?”
“我没有做什么……”
“没做什么?”李玄吐出一个烟圈,“从公司跟到医院,你还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我关心你啊十九。”他恳切又无辜,“我不放心你,你手伤得严重吗?”
“严重,废了。”
赵绩哲惶恐地看着他,又听李玄冷淡道:“但也不耽误我先废了你。”
他语气不带半分犹豫,赵绩哲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十九?......我想离你近一点又有什么错?你那么小我就认识你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他嘴唇嗡嗡地颤动着,“......我最近老是想起在清水巷的时候,甚至,甚至在孤儿院,当时那么难,我们也没钱,可是我每天都知道那你在干什么,不会像现在这样。你或许不相信,我宁愿回到过去一无所有的日子.....”
“少来这一套。”李玄厉声打断他,“我也明白地告诉你。我不想,我永远也不想再回去。你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现在吃着我的用着的我的,日子让你过好了,你才能天天想着算计我!”
“我没有算计你。我是关心你,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别人?哦。”
李玄冷笑,扯了扯嘴角,心道齐泊原真是无妄之灾。
“是不是......”赵绩哲声音有些发抖,说得也很艰难,“是不是因为我坐过牢。”
“你想听我说不是?”李玄嘲弄一笑,“我说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玄,站在风口,活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可是,十九,我……你知道的,我那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玄冷笑出声,“大话说多了也不怕闪了舌头?为了我什么?嗯?”
他随手把烟头一扔,一把揪起赵绩哲的衣领,他甚至还穿着早晨那件T恤,上面依旧残留着李玄的斑驳血迹:“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和那些货色一起混?人家连皮带肉把你吞了,骨头都不用吐。果然你这么出息把自己混进去了!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就是为了你出来倒打一耙的?我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次,赵绩哲,我不欠你的。”
“你是不欠我什么,但我是为了你啊。”赵绩哲浑身发抖,依旧坚持道,“我们是亲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亲人?我的亲人早就死绝了。”李玄松了手,指着楼道转角的窗户,“你什么都是为了我?我不需要,你也去算了。”
“十九……”
赵绩哲听懂了他的意思,一张脸如同台风过境,面色迅速地灰败下去,声音发颤:“你不相信我?”
“你要证明一下吗?”李玄哼笑一声。
“你真的想我死……”
“错了。你的死活,最好不要再和我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