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记忆里,他一直挡在前面,直面那些可怖扭曲的面容,小时候他挡在妈妈身前,后来妈妈离开了,他又挡在弟弟身前。
这是第一次,有人替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恶意,他没有看见杨书义的脸,他只听到了淡漠疏离却又那样直击人心的声音。
像是小提琴的音律,一下子钉入他的灵魂深处,叫醒了跪在角落,麻木空洞的他。
那一刻,世界鲜活了起来。
卫恒轩捏住袋子,异样的情绪冲击着大脑,他分不清是难过委屈还是其他的什么。
“先去被窝里待着吧,记得把头擦干。”林仁见他呆呆的站着,头发还滴着水,忍不住提醒道。
卫恒轩这才回过神,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将药放到桌子上,拿着挂在脖颈间的毛巾搓揉起头发。
俞陌和周知君这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林仁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他,就悄悄起身去了洗漱间。
季€€阳将拖把放到洗漱间,身后就挤进来一个人,林仁鬼鬼祟祟的往后看了看,轻轻关上门,转头就对上了季€€阳冷漠的眼神。
林仁顿了一下,但也不顾上害怕了,朝外头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问,“季哥,这怎么回事儿啊?”
难不成是看出了什么,不然没道理说这么不给杨书义面子啊?
他季哥虽然看上去冷漠了点,但绝对不会莫名其妙让别人难堪下不来台的,有的时候甚至别人挑衅他都会当做没看见,懒得搭理。
季€€阳没说话,林仁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眼睛里闪过沉思,犹豫着道,“我可没见你护过谁。”
“林仁。”季€€阳盯着他,冷声道,“那个时候你们都说我说为小提琴而生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却让林仁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季哥……”
季€€阳没理他,径自打开门出去了。
林仁独自留在洗漱间,望着光洁的墙壁发呆,一向没心没肺的脸上涌现了几分沉重。
他知道季€€阳想说的是“你们从来没懂过我。”
是啊,连朝夕相处的发小都看不透,又怎么能去随意定义别人呢?
他们都曾说过季€€阳简直是为小提琴而生的,那卓越的天赋令他年仅十岁就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
媒体把他夸上了天,小提琴大师们更是对他评价颇高,说他的天赋与勤奋或许真的能登上他们都无法攀越的高峰。
可也正是十岁那年,季€€阳表演结束后亲手砸烂了他的小提琴,当着所有人的面,林仁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景。
尚且年幼的季€€阳眼睛里满是戾气,在他尚且稚嫩的躯体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他一字一顿道,“我讨厌小提琴。”
那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自那以后季€€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小提琴。
他在母亲的疏导下爱上了心理学,他们都暗暗惋惜过,以为也许这辈子季€€阳都不会再碰小提琴了。
可季东盛服软了,多年的针锋相对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低了头,他带着儿子的小提琴出了门,想要将它修好,重新送给儿子。
命运弄人,季东盛在路上发生了意外,成了植物人。
那个时候的季€€阳身形还有些单薄瘦弱,坐在床边静静的握住了父亲的手,林仁清楚的看见他赤红的眼睛。
他那从小就像神一样的季哥哭了。
那一刻林仁觉得他的天都要塌了,他怕季€€阳一蹶不振,但是他季哥没有。
洛浅女士,也就是季€€阳的母亲帮他修好了小提琴,并送了他另一把合适的,这是季东盛许久之前就定制好的。
季€€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接过那把琴,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G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