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不让陪护,每天午睡后有一次探视机会,只十几分钟。
裴清昼从事发那天来医院就再没离开过,他哪也不去,他得守着他的命。
谈小凡的外伤和内伤都很重,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
裴清昼每次进去前都会想好腹稿,但等真一进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小念问裴清昼:“裴哥,你今天和我哥讲了什么?”
裴清昼只会摇头,其实他可没出息了。
进去之后,他就会一个劲儿掉眼泪,然后掉着眼泪在谈小凡耳畔说我爱你。
只是不苏醒的话,医院不会让病人在重症监护室躺太久,第七天,院长找到裴清昼。
院长对裴清昼说:“裴总,病人明天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那天下午,裴清昼在重症监护室里对谈小凡讲悄悄话,他说:“老婆,别怕,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转到普通病房后,所有人不抱希望后,谈小凡在第十天下午醒来。
最初醒来时,谈小凡并不能立马开口,是一天过后,小念才发现谈小凡似乎忘记了很多事。
裴清昼去问主治医生,医生解释说:“病人脑部受到严重损伤,失忆症在可以预料的范围之内。”
半个月后,天气彻底回暖。
春天总算来了。
谈小凡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不但能下床走路,偶尔还能到医院楼下的中心花园里吹风。
他不是所有的事都不记得了,比如他记得故去的父母,他记得小念,他记得许星燃。
他只是不记得最近几年发生过的事,比如不记得虞先生,不记得张姐,不记得裴清昼。
总之,最近几年发生的事他全不记得。
裴清昼仍每日都会来医院看他,即使谈小凡看向他的目光,永远疏离陌生。
谈小凡住院后很爱睡觉,裴清昼往往下午晚些时候过来。
有时,谈小凡刚睡醒午觉,裴清昼便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吃。
谈小凡会指着裴清昼问小念:“他是谁?”
裴清昼让小念告诉谈小凡:“就说我是他朋友,受过他帮助的普通朋友。”
他想,如果你一想起我来全是不开心的往事,那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谈小凡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他出院那天,裴清昼买了一大捧小雏菊来病房。
下午,阳光正好,病房门打开一半。
裴清昼站在病房外,他看见谈小凡坐在床尾的阳光下,小念正忙着收拾行李。
谈小凡红着脸问小念:“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你知道许星燃他是单身吗?”
小念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回答,于是他只得摇头。
好在谈小凡并没有追问,他正低头专心把玩手上的一条细项链。
那条细项链很普通,红色手编绳,项坠是枚素圈戒指,戒指上花纹繁复,倒不像是现代工艺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