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到家就直奔浴室。
连衣服都没有脱,我就把花洒打开了,温热的水从头上猛地浇下来,我整个人还穿着摔了之后脏兮兮的长袖长裤,水浇了一会儿,浑身都湿透了,过长的头发垂下来贴在肌肤上,和周围升起的水雾一起糊了我的视线。
我没有顺着水流低头,而是仰起头来,盯着逐渐模糊的天花板看。
水一直不停地往下“哗啦哗啦”,冲刷在我身上,抚过我的每一处伤口。
在水帘下站了许久,我才动作起来,把身上吸了水已经很沉重的衣服裤子褪下来。
手肘膝盖这些地方的布料已经被磨破了,露出了擦破皮的肌肤。
我也没用手去碰触,只等着水流带走那些火辣辣的痛苦。
因为没有低头瞧,于是我也没看见脚边的水变成了红粉色,那些红色的液体从我的大腿根滑下来,然后融进更多的清澈水流之中。
肚子里闷闷地作痛,这会儿被热水抚慰着要好一些了,但我大约是站了半小时以上,肚子里的痛又变成最开始的坠痛,腰也酸得不行。
我有些站不住,浴室狭小的空间里全是热水蒸起来的水雾,我感觉身体软绵绵的难受,纠结许久之后,我终于关掉了花洒,决定回到干燥无情的现实之中。
浴巾擦在身上,一触到伤口就疼得烦人,也不是很难忍的痛,但是身上好几处不是有擦伤就是有淤青,怎么也避免不了,我后来索性憋着气,只胡乱擦拭之后就不管了。
套上家居服,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脸色是那么的难看。
苍白得几乎发青的脸上浮着两团刚刚热水蒸出来的红晕,眼下的乌青更明显了,像是两滴墨掉在我脸上,然后被水晕开,成了两片墨叶,嘴唇则是白得没一点血色。
我看着这副模样,一下子想到了丧葬店里扎的纸人偶。
真是吓人……
托起家居服的下摆,我看到肚腹那里多了一大片青色,估计是我和那小女孩儿打滚的时候撞出来的。
用手轻轻一按就是直感觉浑身疼得发颤。
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只想着等这淤青自己散,身上的擦伤也没处理,家居服被没有擦干的水珠浸湿了一些,凉凉地贴在皮肉上,晚上睡觉的时候褪了湿的家居服后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早上被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
本来有节奏的声音算不上噪音的,但是我变得对声音很敏感,有人敲门这种事情本算是寻常,但不应该发生在像我这样的人身上。毕竟身处异国他乡,还是无亲无故的独居人。
心里紧张起来,掀了被子,把床边已经阴干的家居服又套回身上。
脚步轻轻地靠到门边,试图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的人。
那人还在很有节奏地敲门,每一声的大小都几乎一模一样,像个机械装置在敲门。
等我看清猫眼里的人之后,属实是大吃一惊。
那人居然是崔亭英!
我被这个现实吓了一大跳,手心直冒汗,但脸上表现得还算正常。
又等了好几分钟,我才给他开了门。
等门开了之后,他也没打算要进来,提着一个公文包,脸上还是如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
“先生他给你订了回国机票,今天下午四点的。”
初听这个消息我有些不敢相信,愣愣地站在原地等他后面的话,但是半分钟过去,他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包里有你用得上的东西。”
崔亭英没有把东西递给我,而是就放在了我的门边,好像和我再有多的接触他就受不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