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是不是你逼我的?

“那失忆呢?她不认得我!”许宁川脸色铁青。

医生推了推眼镜,满脸无奈。“先回病房再说吧,我看她不像完全不认识她的亲友的样子。”

拉着赵父赵母的手,赵薇妍心安了许多,不对焦的眼神下意识地看着许宁川所在的方向,对老人家说:“爸妈。都是那位先生心肠好,刚才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隔壁,我出车祸估计也是他好心送我来医院的。”

她的每一句话说的时候都带着诚恳真切的语气,但是那种陌生的感激,却让许宁川心里不停的翻涌。

就是以前针锋相对,也比现在什么都撇得一清二楚得好!

他不信这个邪,皮鞋踩在地上没有一丝响声,拨开围在赵薇妍病床前掉眼泪的赵母和满脸心疼的赵父,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臂握紧。

不属于自己的温暖传来,被包裹的右手温暖干燥,赵薇妍一愣。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耳边是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她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不看他,即便是声音近在咫尺。

表情扭捏。似乎在迟疑。

许宁川见此,心里有股欣喜,但面上波澜不惊。“是不是因为生气,假意不认识我了?”

这个猜想出来,他的欣喜多余生气,最起码只是一个玩笑,而不是真的完完全全忘记。

“以后,再也不许拿你的命开玩笑。在意它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的父母,朋友,彤彤。以及我。”

当着赵呈忠夫妻的面。这种带着一丝肉麻性质的话,许宁川的声音下降了很多。

他的“深情告白”,换来的是赵薇妍的傻眼。

“这位先生,你好好说话,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啊!”她满脸通红地指责,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许宁川的笑容顿时消失。

男女授受不亲……

偏偏,眼前的赵薇妍一副很体贴的语气。

“那个,我确实是很感谢你送我来医院。但是……”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意思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随便牵她的小手。

看着她的从手里抽出,许宁川不死心,在赵薇妍完全缩回手的时候,将那只手包裹起来,不松开。

“哎,你这人干嘛?”赵薇妍忍着痛,高声喊道。

脸上隐隐多了一丝气急败坏,而情绪激动的直接后果是伤口也跟着痛,额头上一阵阵湿冷的汗水涌出。

“赵薇妍,你不用演戏,不可能那么凑巧,谁都没忘,偏偏忘了我。”许宁川肯定地说。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慌,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它难能可贵。

“你松开!”赵薇妍小声地呻吟,等赵母意识过来,发觉自己的女儿因为痛,俏脸都要扭曲了。

“你告诉我,你没有失忆!”许宁川没有听,非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将一段记忆忘掉?

那是他们共同的过去。

心脏一阵紧缩,很难受,许宁川不听地吸气。

这一刻,他无法冷静。

“宁川,你先放开妍妍吧,她现在痛得不行了,你看看她的脸色。”赵母火烧火燎地走过来,语气带着小小的埋怨,又带着赵薇妍的心疼。

她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大半,原本柔顺黑亮的丝质长发,现在所剩无几。

赵母忍不住苦从心来,刚刚停下不久的哭声又破口而出。

“我的妍妍,你怎么就这么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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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是真的忘了你,而不是你所谓的演戏或者故意,再说她有这个必要吗?她不是演员,不可能做到你所谓的演戏,请你想清楚。你的情绪太激动,在这里会严重影响到妍妍的伤口恢复,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离开。”

病房门“啪”的一下关上,赵呈忠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这一次,没有任何争执,全都是站在赵薇妍的角度出发的建议。

许宁川没有走,他的衣服皱巴巴的,下巴冒着青色的胡渣,脸色泛白,嘴唇没有多少血色,身上透露出颓然却又狼狈的气息。

“赵薇妍!”他握着拳,看着紧闭的门板,声音透露出压抑。

房间的隔音效果没有太好,他听到医生对赵薇妍包扎时候的交谈,而赵薇妍的声音也透露出恐惧和害怕。

她一直在说:“好痛!”

他记得抱着赵薇妍上车的时候,自己浑身都是血。

除了她的头部意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不同程度地擦伤,曾经赵薇妍是个被针戳一下都能嗷嗷大叫的女孩。

“别怕,包扎了之后疼痛就会减轻了。”

医生这是放屁,那些药上了绝对会更难受一会儿。

赵母的声音也紧接而来,紧张兮兮的。“妍妍,你别怕,听医生的话,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呢。”

他动了动脚,想破门而入,告诉赵薇妍他也在。

但最终没有,若是因为自己的激动,又害得她情绪激动怎么办?

她含着哭腔,委屈地叫了一声“妈”。

因为许宁川提到失忆的事,医生道:“关于刚才那位先生说病人失忆,因为她能认出你们,第一时间我以为这是个误会。但是有些选择性失忆的病症会因为某个人或者某段记忆给病人的伤害太大,进而让她恐惧,以至于在受伤的时候,下意识抛开这段记忆。”

赵父赵母面面相觑,这,忘了许宁川?

“那怎么办?”赵呈忠开口问。

一夜之间,他也憔悴了不少。

“现在关键是要看看她忘记的到底是什么,是刚才那位先生,还是有别的人,你们最好先将病人亲密的朋友和家属都叫过来,检验一下。”

医生离开后,赵呈忠夫妻闷不做声,一左一右地坐在赵薇妍的病床旁边。

赵薇妍已经平静了许多,躺在病床上,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和疲倦,下意识地闭着眼睛。

“妍妍,你还记得什么?”赵母温柔地摸着女儿的脸问。

当年的小豆丁,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让人欣慰,却又难过。

赵薇妍睁开眼,眼前黑沉沉的,并不是完全无法感知光线,但是很弱,弱到几乎看不到。

她皱了皱眉,声音也有点沙哑。“妈妈,你在说什么?我全都记得啊。”

“对了,你感谢了刚才那位先生没有?他现在回去了吗?我听那个肇事司机说,是我自己冲出去的,跟人家似乎没有关系。”

赵母心里百感交集,想点一点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好拿自己那小身板去撞车,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可看到赵薇妍脑袋上的纱布,再大的怒气都被憋了回去。

本来就有点健忘了,这要是再戳,估计脑袋更那啥。

“算了,不问了,也是许宁川自己运气不好,忘了谁不行,偏要忘了他。哦,对了,妍妍,你还记得彤彤吗?”

“彤彤是谁?”赵薇妍不解地问。

被子下,捏了捏拳头,下意识地不看赵母的方向。

要说她忘记许宁川,赵母觉得有点遗憾,那赵薇妍不记得彤彤,这不亚于晴天霹雳。

顿时她好转的脸色又变白了,握着赵呈忠的手哭丧了脸。“老头子,你听听,妍妍忘记的不止许宁川,还有彤彤啊。怎么办?彤彤她都能忘记,咱们不能让妍妍这样下去,必须要让她想起来啊,不然彤彤怎么办?”

赵呈忠抿了抿唇,“真是流年不利,根本就不该回桐城,看看这都变成什么了!”

语气带着一丝埋怨,因为这项提议,一开始是由赵母反复劝说了,最后才一致同意的。

此刻,赵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哭丧着脸:“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些?我不也是为了妍妍和彤彤好,才让妍妍回来的?你现在光会在这里指责我,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你拆散他们,今天完全是不一样的光景。”

老话重提,而赵呈忠最怕的就是妻子念叨这个。

而他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他站起来,甩袖,拉长着脸说:“这话你说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嫌烦,现在的关键不是追究当年。”

赵母接话:“我还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妍妍的伤势和记忆么!”

被她抢了先,赵呈忠说不出话,黑着脸转身。

见他要出去,赵母忙问:“你这是去哪里?还真的生气了?”

那边传来赵呈忠闷闷的声音:“出去抽根烟,管家婆,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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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遣退了许宁川找的看护,一切自己亲自上手。

夜深了,她起身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给赵薇妍擦身体。

回来的时候,看到椅子上放着一杯黑皮封面的笔记本,一愣。。

她把盆放下,好奇地将笔记本拿了起来,看到第一页那里什么都没有写,连个名字都没有。

“妍妍,这里怎么有个笔记本啊?我看还有厚厚的日记呢。”

赵母也知道这是私人的东西,因而没有什么探究的想法。

很快她想到之前在这里的许宁川,惊讶地想这难道是他的?

这下,赵母就更不好去碰了。

“妈,什么日记?”赵薇妍疑惑地问,眯着眼睛,想看一看。

但是她现在基本上是个瞎子,无法看清,这才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可笑。

赵薇妍的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失落,想起医生的话。

“真的只要将脑袋里的淤血取掉,就可以恢复视力了吗?”赵薇妍握着赵母的手,不安地问。

她再怎么,也不可能不关心自己的眼睛,她才二十几岁,未来还有好几十年。

如果一直这样失眠,根本无法想象会如何。

赵母听出她话里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肯定地说:“你放心,医生没有完全把握的话,肯定不敢随便说这种话。你现在要做的事

就是多休息,别伤神,配合医生的治疗。”

“哦。”

赵母的视线在笔记本上晃了一下,又将干的毛巾扔进脸盆里浸湿,一边将赵薇妍的手拿了出来,一边擦。

“我估计这笔记本是许宁川的,不知道许宁川怎么将它放在这里。他明天应该还会过来,到时候还给他。”

赵薇妍缩了缩手,感觉赵母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给掀开了,虽然是母亲,但是成年之后,就鲜少坦诚了。

因而有些不好意思。“妈,别的地方就不用擦啦。”

赵母呵呵一笑:“大姑娘不好意思呢?咱们赵家还没败落的时候,我们不还经常一起泡温泉的么?那时候你也不见得这么害羞。你是我女儿,我是你妈,又不是色狼。”

被她这么一说,赵薇妍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因而点点头。

她不动声色地问赵母:“妈,你老在提许宁川,他是谁啊?就是刚才救我的那个男的吗?”

赵母忙得不可开交,怕赵薇妍冻到,一擦完就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对啊,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