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部次长龚揆则早在虞靖远年轻时,便是他军中智囊,在虞军中举足轻重,虞浩霆对他亦十分敬重,自幼便执子侄之礼。今日是他五十五岁的寿辰,江宁政府中与龚家交好的官员来了不少,虞军上下在江宁的将领,更是来了大半,虞浩霆一下车,周围便皆是行礼之声,顾婉凝见状不免踌躇起来,微一欠身,人却停在了车里。
虞浩霆见她迟疑,便转身朝她伸出手去,顾婉凝一抬眼,正对上他深如夜色的眸子,只得将手交在了他手里,款款走下车来。她自幼即随父亲出入宴饮华堂,此刻虽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并不怯场,在虞浩霆身畔婷婷站定,挽住了他的手臂。虞浩霆见她如此,唇角便有了笑意。
“四少!”龚揆则的长子龚晋仪早已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一见虞浩霆竟亲自从车里牵出一个女孩子挽在身边,心中好奇,面上却不便露出,只说:“人都到了,正等着你开席呢。”
虞浩霆带着顾婉凝走到龚揆则面前,躬身道:“龚伯伯,我有些事情绊住,来迟了。” 他说着,郭茂兰已捧出一个礼盒来。
龚揆则笑道:“四少太客气了。”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方绿漪石的“鹿鹤松”砚,莹润如玉的青绿纹路中尤夹杂着缕缕黄痕,龚揆则看罢,笑谓虞浩霆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 ”
虞浩霆道:“早年龚伯伯教我习字的时候说过,海内名砚虽推端砚为首,但您独爱洮砚。洗之砺、发金铁。琢而泓,坚密泽。”
龚揆则点了点头,一眼瞥见顾婉凝,不免诧异,虞浩霆怎么会带了一个女孩子来给自己祝寿?他再看顾婉凝的相貌,脑中忽有微光闪光,却又转瞬即逝,不由问道:“这是?”
虞浩霆忙道:“她叫顾婉凝。”说罢,柔声对婉凝道:“叫人啊。”
顾婉凝原本不愿意来,也就没有留意询问龚揆则是什么人,但见他肩章上金星闪耀,虞浩霆又对他颇为尊重,显是虞军中极有身份的人物,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被他这样一催,仓促间便依着他的话道:“龚伯伯。”
龚揆则听她这样一叫,心下更是惊疑,周围诸人皆暗自猜度起来,顾婉凝见状也失悔造次,只有虞浩霆泰然自若,又和龚揆则寒暄了片刻,才牵了她入席。
坐在另一席的汪石卿和霍仲祺看在眼里,却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汪石卿是第一次见到顾婉凝,当下暗自一叹:果然是个绝色!待看到虞浩霆这番作派,却又心事一沉。而霍仲祺见顾婉凝娴雅清艳,随在虞浩霆身边,直如幽兰倚玉树,心下怅然,便同席间的一班人拼起酒来。
觥筹交错之间,一个曼妙身影已风姿万千地走到了虞浩霆身边:“四少,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嗓音妩媚沉缓,正是梁曼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