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仪宣布婚礼开始,呼唤新郎上台的时候,贺承允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穿着婚纱的冉静舞一定非常美,可惜他不能亲眼见证。
不过脑海中已经有幻想出她穿婚纱的模样。
蓦然回眸,巧笑嫣然。万种风情都噙在唇角深深的梨涡里,甜蜜又美好。
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只要想到冉静舞现在正冲着别的男人笑靥如花,贺承允心底的嫉妒就像火山爆发一般的汹涌澎湃。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像这样狼狈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一种罪过。
他根本没办法笑着祝福她。
从今往后,连思念她也必须小心翼翼。以免成为她的心理负担。
贺承允越走越快,拐弯处,一头撞在了墙上,他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痛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推他,喊他,可他有意识却说不出话,更睁不开眼睛。
意识慢慢离他远去,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静舞……静舞……”
贺承允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萦绕在鼻尖。
他坐起来。一张嘴就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咳……”
咳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突然一个水杯送抵他的唇畔,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热气。
他憋住咳嗽,微微张嘴,温热的水漫过他的唇,流入他的喉咙。
“谢谢。”喝了水之后嗓子舒服多了,贺承允无力的躺下,睁着眼,独自面对无边的黑暗。
这个时候静舞在干什么呢?
她有没有想起他呢?
不知道她的笑容里有没有因他而起的一点儿苦涩。
贺承允不知道,坐在病床边,给他喂水的人就是冉静舞。
婚礼仪式开始的时候,服务生跑来叫走了高子逸。不一会儿高子逸又返回,不由分说将走在红地毯上的她拉走。
她挣扎的时候。高子逸说了一句话:“贺承允在大堂晕倒了。”
那一刻。冉静舞不知道是喜是忧。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喜的是贺承允居然来了。
忧的是他晕倒了。
她连婚纱也没来得及换下来,就一直守在他的身旁等他醒来。
还好没有大碍,只是轻微脑震荡,观察两天没有不良反应就可以出院了。
这个傻瓜,来了也不出现,难道躲起来她就知道他来过吗?
笨死了!
冉静舞笑中带泪,在心中将贺承允狠狠骂了一通。
不一会儿,高子逸去外面抽完烟回到病房,看到贺承允睁着眼就过去和他闲聊:“醒了。”
贺承允听出了他的声音,微微侧头。
“高先生?”
“是我,贺总,你不是说不来参加阿舞的婚礼吗,怎么又来了?”高子逸知道冉静舞不好意思问,就自告奋勇的帮她问。
“我……过来办事,只是恰好住在你的酒店。”
贺承允的这个“恰好”说得有点儿欲盖弥彰的味道,高子逸暧昧的冲冉静舞挤了挤眼睛。
冉静舞却笑不出来,用眼神暗示高子逸,让他再继续说。
高子逸心领神会,笑着再次开口:“贺总,既然来了你怎么也得喝了阿舞的喜酒再回去,我现在给阿舞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看你。”
“别……别打,我……不想打扰她。”
贺承允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见不得人。
冉静舞看到他现在这样,恐怕会影响她的好心情。
“怎么了?”高子逸明知故问:“你和阿舞不是朋友吗,你住院她于情于理都该过来看看你,医院离酒店不远,她抽个空就过来了。”
“真的不要给打电话!”贺承允态度坚决,语重心长的说:“她今天那么高兴,别给她添堵了。”
高子逸看向冉静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着实没发现她哪里高兴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就可怜。
连他两只50视力的眼睛都没看出冉静舞高兴,贺承允双目失明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吧,你说不打就不打。”
高子逸坐在了冉静舞的身旁,抛给她一个满含同情的眼神。
什么时候开始她为了被人同情的对象。
冉静舞无奈的抿抿唇,贺承允固执起来比想象中更惹人讨厌。
难道他以为放弃她,她就会心怀感激吗?
这时,贺承允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摸索着去拿,冉静舞递到他的手中。
“谢谢你高先生。”
贺承允以为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高子逸。
“不客气。”高子逸瞥了一肚子憋屈的冉静舞一眼,回答得极为自然。
贺承允接通电话之后放到耳边:“喂?”
听筒里传出小梁焦急的声音:“贺总,冉小姐又走了,您这次可一定要把她追回来啊!”
小梁的话让贺承允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又走了”?
她不是早就走了吗?
哪里来的“又”?
一个想法闯入脑海,被立刻否定,贺承允皱着眉,沉声问:“为什么说她又走了?难道她回来过?”
小梁惊呼出来:“哎呀我的老板耶,难道您真不知道这段时间照顾您的人就是冉小姐吗?”
这个消息对于贺承允来说无异于晴空惊雷,他失控的吼了出来:“你怎么不早说?”
自家老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第一次被自家老板吼,小梁也很委屈:“贺总,不是我不想说,是冉小姐不准我说,而且……我以为您自己会发现。”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笨吗?
真是笨的不要不要的,也不怪小梁都对他无语。
现在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
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这么多天居然没发现,他也是蠢得可圈可点了。
之前闻到相同的味道,也没起疑,只是以为照顾他的那个哑巴女人偷用了冉静舞的香水儿。
种种蛛丝马迹他都没有在意。
蠢到家了!
活该一辈子单身。
回想这些日子里冉静舞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贺承允的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每天看着他不说话呢?
许久听不到贺承允回话,小梁焦急的说:“贺总,我看得出来,冉小姐是真心爱你,您快去把她追回来吧,别再伤冉小姐的心。”
……
贺承允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小梁的那句:“您快去把她追回来吧,别再伤冉小姐的心……别再伤冉小姐的心……”
他想得太入神,连小梁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冉静舞打电话。
可是嘴张开又阖上,他始终喊不出朝思暮想的那三个字。
她已经结婚了,是别人的妻子,他知道得太晚,太晚……
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冉静舞静静的坐在那里,像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
她看着贺承允,有好几次,她以为他会拨通她的电话,可是他拿起手机又放下,到最后也没有打。
优柔寡断,真不是男人!
冉静舞失望透顶,在心里骂了他一通,然后抓着高子逸走出了病房。
走廊外,她叮嘱高子逸不要告诉贺承允她来过,更不要说她为贺承允举办了婚礼。
高子逸信誓旦旦,保证不说,冉静舞才放心的离开。
她穿着婚纱,乘出租车回到酒店,来参加婚礼的朋友们早已经散去。
清洁工将草坪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儿举行过婚礼的痕迹,连贺承允的大照片也不知去向。
冉静舞想把照片找回来,去问清洁工才知道,照片已经撕碎倒进垃圾车运走了。
运走了……心也像撕碎了一般的痛。
冉静舞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累赘的裙摆回到客房。
换下婚纱再卸去脸上厚重的新娘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慢慢熟悉起来。
这才是真实的她。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爱的人根本看不到她,打扮再漂亮再妩媚也没意思。
拎着行李箱退了房,冉静舞乘车前往自己的公寓。
那套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冉伯承和薛宁燕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么多年她只去住过一两次,连几栋几单元几楼几号都得好好的想一想。
第一次她走错了,把大拇指按在别人家的指纹锁上完全没反应。
她开始还以为是门锁太久没用不灵光。
折腾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走错了,还得再上一层楼。
到自己家门前,大拇指一按上去门就开了,反应快得不得了。
冉静舞本以为自己太久没来住,房子里肯定很厚一层灰,可是打开门却看到与他的想象不一样的场景。
不但地板一层不染,餐桌上还有一束开得正艳的百合。
难道爸妈已经把这套公寓卖掉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趁新主人没发现赶快离开,就听到有下楼的脚步声。
既然来了就打个招呼再走。
她并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不知道这套公寓已经换了主人,就应该理直气壮,不能像做贼一样仓皇逃窜。
正想着如果开口,从楼上下来的人已经到了玄关。
冉静舞首先看到了一个飘逸的轮廓,再然后,视线移向那人的脸……
她诧异的问:“妈,你怎么在这里?”
“静舞,你终于回来了。”薛宁燕仿佛受了太大的委屈,看到冉静舞,眼泪一涌而
出,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声悲切,让冉静舞心里也不好受,原本的抵触情绪暂时放在了一边儿。
“妈,别哭了,你住在这里?”冉静舞扶着薛宁燕进了客厅,看到茶几上堆满了水果和各种零食,一看就是常住的样子。
薛宁燕坐在沙发上,抽纸巾抹了抹眼泪:“我和你爸吵架就搬出来了。”
“为什么吵架?”
冉静舞一直觉得自己的父母是最恩爱的夫妻。
从小到大她从未看到过他们吵架,这次不但吵架了妈妈还从家里搬了出来。
事态比较严重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你爸气消了就没事了。”薛宁燕眼神躲躲闪闪,似乎有秘密不愿意告诉她。
“噢。”
既然妈妈不愿意说,冉静舞也不再多问。
她始终没办法坦然面对自己的父母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
抵触情绪又回来了。
冉静舞帮薛宁燕擦干眼泪,然后站了起来。
“妈,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
“静舞,别走,别走……你爸不要我了难道你也不要妈妈了吗?”
“我不是不要你,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妈,认个错而已,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
在冉静舞看来,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就算打着真爱的旗号也不能把错变成对。
就连她自己的出生,也是错上加错。
“妈认错,我确实错了,你爸那种虚伪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爱,我一辈子都毁在他手上了。”
薛宁燕死死抱住冉静舞,痛哭流涕。
似悔似恨似怨似怒……
她错不在抢了闺蜜的老公,而是错在那个男人辜负了她的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
冉静舞还从未看到自己的母亲哭得那么伤心,仿佛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冉静舞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又有了外遇。
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尝到了被自己的丈夫联手小三逼宫的痛苦。
薛宁燕只是哭,不说原因。
冉静舞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默默的陪着她。
如果她知道事情的真相,绝对会气得拂袖而去,大骂自己的母亲是自作自受。
夜幕渐渐降临,冉静舞决定暂时留下来,看看自己的家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家变。
这套复式公寓有三间卧室,冉静舞的卧室在一楼,有观景露台。
二楼带书房和衣帽间的卧室薛宁燕住了,另一个房间堆满了薛宁燕的衣服鞋子提包,东西太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